鸿鹄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月白的袍子穿在身上,恍然间,杨令佩又成了从前那个低眉顺目的杨宝林。
她低声与鸿鹄道:「本宫做一盒儿糕饼,你待会儿送到杨府,亲自交予父亲或哥哥手中。有人问起,便说,本宫惦记家里人了,送些吃食。端亲王已然应允了。」
端亲王精明,纵是一时瞒哄过他,取得了他的信任,行事也需万般小心。
她在一块小小的布绸上写下一行字,裹进糕饼中。
那糕饼看起来与寻常糕饼并无不同。
鸿鹄点点头。
杨令佩走出千秋殿,找到端亲王。
端亲王正在琼音阁听曲。
他在闽地数十年,喜欢听闽语小调。
咿咿呀呀的,旁人是听不懂的。
「王爷,本宫想见一见陛下。」杨令佩不卑不亢地走到端亲王身边,坐下。
端亲王闭着眼,手指随着曲调绕着圈儿。
「想好说什么了吗?」
「想好了。托王爷的福,本宫才得以从狱中放出,若不投桃报李,解王爷之忧,本宫也愧对王爷一片相扶之意。」杨令佩的声音是轻柔的,不疾不徐。
「国玺,是第一要紧。退位诏书,他若实在不愿写,太傅倒是可以代劳。」
「是。」
「皇后,你要知道,本王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好,为了朱家好。若任由着朱瑁折腾,祖上的基业都快折腾没了。」
「是。」
「皇位嘛,贤能者居之。朱瑁实不是这块料子。」
「是。」
「本王一片赤心,无愧天地,无愧祖宗。」
「是。」
「那,便去吧。皇后身为皇家妇,想来不会行差踏错。弃卒保车,若舍不得,满盘的棋可都没了。」端亲王说着,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
桌面上那盏岩茶散发着迂回的香气。
杨令佩颔首,起身,往文德殿中去。
往文德殿的路,她走过好多回,唯有这次,是最沉重的。
朱瑁躺在榻上。
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
见是杨令佩,又将眼合上。
杨令佩在腹中掂量了好久的话,看到朱瑁憔悴的脸,全都溃烂不成句。
他玄色的袍子蔫蔫地窝在榻上。
面色苍白,泛着青。
嘴唇竟干枯得有了裂纹。
她伏在榻沿哭了起来。
「你如何瘦到这步田地……」
朱瑁哑着嗓子,道:「端亲王将你放出来了。看来,你是答应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