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吃四素斋了。我娘生前供佛的时候,最喜欢亲自下厨,做四素斋。”
僧灵罗等它继续说话,那小狐却又不言语。只听院子里轻轻的脚步声,僧灵罗知道是那穆千言要出门,心念一转,拈了枚镇魂针,变作个小小飞蛾,令它附在穆千言衣角上,一路跟着。
僧灵罗又打了一回坐,入定到莲花妙境。凝神定息时,他却见怀中小狐不见踪影。僧灵罗起身推门,见半钩明月停留中天,院中光线不甚分明。一个身影抱膝坐在藤椅上,一双雪白赤足架得老高,不知想些什么。僧灵罗心下叹息,走上前去,将手轻轻搭在少年肩上,道:
“阿九,你还在怪我吗?”
那小狐仰头看他,眨眨眼睛,盈盈一笑:
“怪你?大和尚,我有什么好怪你?我凭什么怪你?”
那狐狸跳起来,一伸懒腰:
“晚上吃得素,饿了,去厨房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一双赤足跳在地上,蹦蹦跳跳走到厨房去。院子里架着几竹竿的晾晒衣物,白色被单随风猎猎,僧灵罗却觉得那双雪色玉足比被单还要白得耀眼,心中不知怎么想起《天地和合采补大乐赋》中的词句来:
于是漫漫良夜,红烛清月,
士袍欲脱,花帔将卸。
思心静默,得通彩凤之灵;
柔情暗款,颠倒蝴蝶之念。
乃出红龙,揽玉腰,抬雪足,抚肉臀。
一握紫茎,而彼心忐忑,一含津舌,而君意昏昏。
天有阴阳之别,而无上下之分
故以美言成乎艮时,劳作入与坎穴,鏖战通于乾位,而帝精出乎震矣
僧灵罗心想,当日修习这乐赋经文时,却察觉不出其中微妙来——与那小狐交欢之时,他那一对纤尘不染的玉足挂在自己肩上,摇摇晃晃,可不令人心旌摇晃么。若在往日,僧灵罗心中坦荡,便可如大乐赋中所教,按倒那小狐奸上一奸。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些什么,想追上那小狐说两句话,却又只是徘徊在院子里,看了半天月亮。
僧灵罗见那小狐久不出来,便跟到门口,见他在里面做什么。只见那狐狸不知从何处掏了一个胡萝卜,半截握在手里,嘴里咯吱咯吱咬着,东翻翻,西拣拣,生生把他人厨房当成了自家后院。
那狐狸一抬头,见僧灵罗半披僧衣,倚在门口,却不进厨房去,便垂下眼睛,拿长柄木勺搅了搅锅里的残汤,道:
“愣在那里,想些什么呢?”
僧灵罗脱口而出:
“想白天里说过的,要操你这小狐狸崽子百八十遍。”
他又加了一句:
“本座说过的话,向来都兑现的。”
这话一出口,倒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僧灵罗走上前,从身后揽住那小狐,扳着他的头亲了个嘴。那小狐并不十分热情,冷笑一声:
“你知道,要不是这金铃未解,我是不会跟着你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