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吉恰他们冲出一条血路,前往山谷支援了。
徐羡骋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望见那援军,还觉着是自己见了鬼。他抬眼望去,寻找孜特克的身影,却什么都看不清。
一时间火铳齐鸣,伴随着后头的佛朗机与大筒的炮响,叛军后方被轰出了一个缺口。
还没等他们高兴上一会儿,便听见嘈杂声。
“护驾——”有人这么嚷道,“陛下的马受惊了——”
徐羡骋猛地一惊,发现皇帝所骑之马因为那佛朗机轰鸣而惊鸣出声,自后头狂奔而前。
李崇郝无法控制那马,惊慌失措,“来人——”
徐羡骋艰难地喘了口气,他抄起一旁散落在地的套索,将套索系在身上,闷足了一口气,掷远去套那马。
那马惊鸣一声,脖颈被套上了,更惊慌了,非但没有停下,那马不断向前,但越是靠前,便在佛郎机的炮程里。
身边不断有炮弹落下,只听见那赤马嘶鸣着,直直地把徐羡骋拖行起来。
徐羡骋无法站稳,摔倒在地,硬生生被拖出去很远,一路上漫起烟尘无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身边传来尸体的焦臭味,混杂着浓烟滚滚,灼热逼人,恍惚间,徐羡骋觉得自己下了那阎王地狱。
皇帝的马本身就是千里挑一的宝马,拉了两个人速度也不见慢,将御林军远远甩在身后,前方又有炮弹,御林军不敢全力前进,徐羡骋被那马拖行在地上,一路被又砸又撞的,晕头转向。
李崇郝还算有些良心,这马又快又烈,若是坠下,只怕摔断脊梁,他哆嗦着,不敢下马,拽着绳子去救徐羡骋,费力半天劲,将徐羡骋拖离了地,至少没让徐羡骋再在地上连滚带爬了。
徐羡骋晕了过去。
——远处的额吉恰还在扫荡叛军,那叛军半夜偷袭得突然,虽说占了地利,但没他们人多,加之天晴,额吉恰这边也反应了过来,重新组织起反击,火铳和佛朗机也慢慢备齐,他们不再似昨晚一般,两眼一抹瞎,惊慌失措,处处受人掣肘。
战场上兵荒马乱,烟尘火焰纷飞,额吉恰看不清前方,消息不通,以为皇帝脱险了,还命加紧炮击,再冲锋上去。
孜特克处理完了后头的叛军,心里惦记着徐羡骋,纵马往前赶了又赶,到处问人有没有见到徐羡骋。
前方战争已经近尾声,他们惨胜,而叛军四散溃逃。
“你们,”孜特克抄着结结巴巴的官话,问那几个正在清点战场的御林军,“看见徐校尉了吗?”
那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有人使了个眼色。
“看见了,他和陛下在前头,请跟我们来。”
孜特克没多想,他跟着这些御林军走了一段路,他们登上山腰,有河水流经,四周阴翳增多,渐渐地看不见后头的人了。
“陛下和徐大人在高地指挥呢。”
孜特克觉得怪异,他站上了一高处的断坡,“是这里么?怎么不见人?”
没有人理他,孜特克回身,只见其余的御林军都手持剑刃,将他的退路围死,其中一个御林军掏出火铳,对准了他。
孜特克后退几步,只听得砰地一声,那火铳口发出焰光。
孜特克猛地后退,他胸口一阵剧痛,顿时站不稳了,摇晃地倒在地上,他双手扒住了身边的土块,不至于让自己滚下,他的身后不远处就便是倾斜的断坡,底下便是河流。
他听见自己喉咙传出沙哑的声音,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咳出一口血。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阿骋在哪里?他想。
那御林军上前,踢了孜特克一脚。
孜特克的手没了气力,他松了手指,往后连滚了几圈,从山坡上坠了下去,跌进了河水里。
那御林军望着孜特克坠下的方向,抬了抬手,身后人会意了他的想法。
登时,后方传来火铳轰响,对着孜特克坠下的水面一阵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