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写字先生很快点头,“我可以把砚台挪到阴处,墨不蒸。”
镜匠也笑:“我把亮布换成粗布,不晃眼。”
“还有。”朱瀚把竹尺挪到两人之间,“字脸不是脸,是心。你写字的人把字脸稳在心里;你照镜的人把光稳在手里。谁急了,就再摸绳。”
这话落定,围的人都?了一瞬。
沈老二胡上细细一划,像在纸上加了一捺。
朱瀚眼角余光瞥见右侧街角,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挪近??一是昨日把红绳加长的那群孩子中的一个。
那孩子踮脚摸了摸新打的绳结,又缩回人群里去,耳朵红红的。
将近午时,素芝来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淡青的粗布衣裳,袖口挽着,露出细细的腕骨。
她进了竹棚,向众人施礼:“我今日还教‘袖”,但换个法子。你们不是甩袖,是‘留袖。”
她往前一步,轻轻送出一寸袖,却在半寸处停住,“你们看,这半寸,观众的眼睛就有了一个落处。你给他空,他就不抢。”
人群里有个年轻的挑担郎悄悄学,肩头扛着的担子两端一轻一重。
他手臂一送再收,担子的晃动竟小了许多。
他自己吃了一惊,连忙摸了一下红绳,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素芝看见他,点头:“你这担,走路的时候也有一尺半。你给路人留半个脚印的位置,自己就稳。”
“她说得对。”朱标看向素芝,“你那“留”字,其实也是‘让’。”
“我明白。”素芝低声,眼睛里有一丝亮,“我台上也挂一尺半’,后台也挂。进场的人先摸绳。摸完,才能上场。”
“好。”朱瀚笑了笑,又看见一个面熟的身影靠近。
是李遇。他没有带鼓,空着手,神色平静,目光却像一支细笔,落在人身上,勾出每一个人的边。
“今日要不敲。”李遇站在绳边,打了个揖,“我坐半个时辰,只看。”
“看谁不敢看自己。”朱标提醒他,“看完告诉我几种“不敢”。
“记着了。”李遇在角上找了个角,静静坐下,像一汪没有风的水。
午后,日头斜一点儿,南市口的热气被风切成一缕一缕,这缕吹着糖香,那缕吹着蒸汽。
竹棚下“调解处”忽然挤进了三个人,一样的靴子,却不是一伙:一个捕快,一个剃头匠,还有一个卖簪花的小女儿。
三人立在绳前,神气各异。
捕快的腰刀垂在一边,剃头匠肩上挂着薄薄的布,簪花女儿怀里抱着一个木盒,盒上画着红梅。
“谁先摸绳?”石不歪问。
小女儿最先伸手,细嫩的指尖在绳上颤了一颤。
剃头匠跟着,手掌顺滑,像一张头皮。捕快最后,摸绳的时候手有点硬,但也慢下来了。
“说话半句半句。”朱瀚提点。
小女儿先说半句:“我在城西街口摆摊,今上午。。。。。。”
剃头匠接半句:“我也在那儿摆,离她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