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安静的街道上一辆并不起眼的青棚马车匆匆驶过。
如今是太平年景,京城晚上并未实行宵禁,所以哪怕再晚也不用担心突然被官府巡视人员捉拿。
终于,那不起眼的马车行至一处有官兵把守的高墙后门处停了下来。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守门官兵明显并不意外,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挥了挥手,亲自在前边带路,示意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赶紧跟上。
这是一场早就打点好了的交易,所以七拐八拐的,那人很快便将妇人带到了单独关押着皇皇亲国戚的牢门外。
“有什么话赶紧说,很快就要交班了。我在外边等着,叫你走时立马就得走,不能耽误,听懂没有?”
官兵刻意压低着声音,态度不算多好,也不算太差,到底是收了好处的,自然也不想出什么岔子。
他也丝毫没有打开牢门的想法,很快便转身退了出去。
“王妃?”
东平郡王本就浑身哪哪都不舒服,睡得很不踏实,这会儿功夫自然早就已经惊醒。
瞧着昏暗的光线,倒是勉强辨识出来的是郡王妃。
这么久以来,他总算是见到了郡王府的人,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几乎连滚带爬地起身冲到了牢门处:“王妃你总算来了?如今王府怎么样了?母妃与孩子们可都还好?”
不怪东平郡王不激动,这些日子他都快彻底绝望了,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偏偏还没有半点机会可以得到王府及家人确切的消息。
如今他的王妃竟然可以来天牢探望于他,这是不是意味着郡王府的处境开始出现转机,只要他再多坚持坚持,就一定能够往好的方向发展?
“王爷,如今王府的处境,母妃还有您的子孙未来的处境会如何,难道王爷您心中当真不清楚吗?”
郡王妃站在那里,神色无悲无喜,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狠狠砸在东平郡王心中。
“您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您心中有数,皇上也已经查得清清楚楚,随便拿出一条便是重罪,甚至可以叫整个郡王府不复存在!您已经被关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明白,皇上这回是真不打算再放过咱们王府吗?”
“闭嘴!闭嘴!”
东平郡王气急败:“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难道今晚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数落本王的?”
“不是我没良心,而是王爷您自己太过心狠,为了一己私欲,竟是要生生连累整个王府都替您陪葬!”
郡王妃半点都没被吓到,继续冷声说道:“母妃说了,希望王爷能够多替您的子孙后代考虑一二,给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尽可能留下一条平坦点的路。”
在郡王妃看来,整个王府真正罪该万死的就是东平郡王自己!
也只有郡王死了,皇帝才能真正放下心中那点芥蒂,对府中后辈宽仁些。
不然的话,即使老王妃主动奉上了王府所有家业,王府上下能够保住性命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活着也分很多种,抄家流放是活着,贬为庶民也是活着,降爵留宗还是活着,其中的差别何其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