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是兵法吗?”
“不,这是格物学。”
陆游淡淡说道:“要实事求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最终格物致知。
“呃。。。。。。末将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面对心腹将领,陆游没有藏私的意思:“当日探营我探查出了一点,那就是金贼三部兵马并没有配合无间,而是各自心怀鬼胎,堪称联军。
既然是联军,那就不可能不求战。因为拖得越久,人心就越杂乱,自古以来联军不成成事,就是这个道理了。
但反过来说,完颜亮那厮毕竟是金军皇帝,只要能击败我军,取得一场大大的胜利,他的威望就足以让金军拧成一股绳,彻底稳固在关西的统治。
因此,不仅仅是咱们着急,金贼同样也着急。”
陆游看着进入渭水与秦岭这条狭长通道的金军越来越多,指了指明显有些散乱的一部说道:“所谓急中生乱,既然心急,就会出错。
金军之中也有宿将,自然也会有所防备,但是我告诉金贼两件事:
一是大宋朝中出事,二是我要临阵撤军。我犯的错要比金贼多得多,所以他们才会冒着军中大忌,来对追杀我军。”
张振还是有些犹疑:“金贼难道就一定会信吗?”
陆游苦笑:“朝中动静是瞒不住的,金贼可以从南阳那边轻易探查,而我军又是实实在在的临阵回转,金贼如何会不信呢?”
“而事实上,我也算是如履薄冰,找出了两三日的时差罢了,若是金贼不上钩,那我军也只能就此退回到大散关,坐视关西不属于国家了。”
说到这里,陆游仿佛长舒一口气一般:“不过还好的是,金贼终于到了埋伏圈里。张总管,接下来关西、四川乃至大宋天下的局势,就看你的了,我不擅武事,也只有在此置酒,等待大军得胜而归。”
张振将陆游不擅武事的说辞当作耳旁风,心悦诚服的躬身一礼:“陆相公已经将大事算到这种程度,末将若还不能胜,倒也不用军法杀头,末将直接跳进这渭水之中,以谢天下!”
陆游点头,面露欣慰之色:“既然如此,我等大宋忠臣就为国家拼死一战吧!”
陆游的言语轻柔,很快就淹没在了冬日的寒风中,却又似乎化作片片利刃迎风铮鸣,似有兵戈杀伐之声。
数里以西,秦岭的一处山坳中,站在高处的吴挺仿佛听到了陆游的这番话,仰头向东望去。
待寻了半晌,也没有寻到信号后,吴挺不由得有些失望,随后拔出钢刀,拿出随身的磨刀石再次打磨起来。
刀口此时已经极为锋锐,但是吴挺尤不知足,只是磨砺不停,而且越磨越用力,一时间竟然有火花四溅之态。
而他的亲兵见状,也纷纷提起了十二分小心,各自整理军备。
副将彭青扶刀赶来,见状直接摇头:“五郎,刀子不是这般磨的,待会儿刀口就软了。”
听闻此言,吴挺仿佛方才反应过来,将雪亮的刀刃放在眼前看了半晌,方才说道:“老彭,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些什么吗?”
彭青并无犹豫,直接回答:“自然是在想老节度。”
吴挺点头,随后依旧看着手中刀说道:“是在想父亲,却也是在想伯父,更是想到了刘子羽刘相公。”
彭青不解:“五郎想起大吴相公与小吴节度实属正常,但为何还会想起刘相公?我记得五郎与刘相公并未有交情。”
吴挺喟然:“我看这些时日陆相公的行事,只觉得以大宋体统,想要成就大事,没有士大夫为首是真不成,关键时刻,咱们这些武人只能听从朝廷中指令,若是敢拒绝,那就是有了二心,形同叛逆;可如同相公这等士大夫
领头,哪怕抗命,那也是共克时艰,随机应变。
你说,若是当日陆相公就在蜀地,是不是就直接将撤军命令驳斥回去,我父亲。。。。。。还有众多弟兄,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彭青恍然,随后也只能喟然。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彭清转移了话题:“看不到完颜亮的金吾纛旗……………”
“无妨………………”吴挺刚刚说完,就见到东方烟花升起,在天上绽放开灿烂的花朵。
而他的脸上不由得也浮现一丝狞笑:“现在先吞了金贼伸出的贼手,来日再砍完颜亮的狗头!”
“擂鼓!进军!”
一直等待在山坳中的宋军轰然应诺,杀气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