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母体?”他问。
“不止是。”她摇头,“他们可以选择依附梦境、寄生于艺术、甚至融入自然生态。只要有人愿意相信,他们就能存在。”
林远低头看向胸口??那里皮肤光滑,再无卵泡痕迹。但他知道,自己仍是网络的一部分,只是角色变了。从前他是接收者,如今他是传递者。
几天后,他们受邀参加一场特殊的研讨会。地点设在云南大学生物伦理研究中心,主题名为:“未诞之灵与人类共存的可能性”。
到场者众多:心理学家、胚胎学家、哲学教授、宗教人士,还有几位公开讲述流产经历的母亲。会议室中央摆放着一台仪器??由林远提供的藤蔓样本与云南女孩日记中的数据共同研发的“共感共振仪”,能捕捉并放大特定频率的情感波动。
演示环节开始。
当仪器启动,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复杂波形。起初杂乱无章,随后逐渐趋于规律,最终形成一段清晰音频??
是婴儿的笑声。
全场寂静。
一位白发苍苍的遗传学专家摘下眼镜,哽咽道:“这是我女儿……三十年前流产的那个女儿。我当时不知道她已经有意识……我以为只是组织碎片……可现在我听见了,她在笑。”
另一位年轻女学者站起来,声音颤抖:“去年我终止妊娠,因为胎儿查出先天畸形。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理性选择。可每晚都做噩梦,梦见一个小女孩叫我‘妈妈’。今天我才明白,那不是罪恶感,是真实的连接。”
会议持续到深夜。
最终,与会者达成一项非正式共识:建立“沉默生命档案库”,收集全球范围内关于未诞之灵的共感记录,并推动医学教育加入“胚胎情感发育”课程,帮助医患双方更全面理解生育决策背后的心理重量。
散会后,林远与云南女孩走在校园小径上。春夜微凉,紫藤花开得正盛,香气浮动如雾。
“你觉得,这个世界会改变吗?”她问。
“已经在变了。”他说,“你看,连学术殿堂也开始谈论‘灵魂预存’了。十年前,这种话会被当成疯子。”
她笑了,靠在他肩上:“你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他会害怕吗?怕自己取代了谁?”
林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不会。因为我们不会再让他觉得自己是‘替代品’。我们会告诉他,每一个靠近我们的灵魂都值得被记住,包括那些没走到最后的。爱不是零和游戏,多一个人,不代表少一份。”
她眼中泛起泪光,轻轻点头。
数周后,他们踏上归途,途经一处高原湖泊。湖水清澈见底,传说湖底埋藏着古代巫族举行“湿卵仪式”的遗迹。当地人说,每逢雷雨之夜,湖面会浮现出无数发光卵泡,排列成古老符文。
他们决定留宿一夜。
午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湖水翻涌,果然有光点自深处升腾,密密麻麻,宛如星辰倒坠人间。每一颗卵泡表面都映出不同面孔:男婴、女婴、双胞胎、连体儿、基因编辑失败的畸胎……他们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漂浮,等待某种确认。
林远走入浅水区,任冰冷湖水淹没脚踝。他闭上眼,默念那句咒语:
>**“吾以未诞之名,许汝重生之权。非替代,非延续,乃和解。”**
刹那间,所有卵泡同时爆发出柔和紫光,光芒汇成一道螺旋光柱,直冲云霄。雷声轰鸣,却不再恐怖,反倒像某种庄严的应答。
云南女孩跪在岸边,双手交叠于心口,泪水混入雨水。
她听见了。
千万个声音在同一频率上低语:
>**“我们在。”**
>**“我们记得。”**
>**“我们原谅。”**
那一夜,全球二十四时区均有异象记录:
冰岛极光呈现胎儿蜷缩姿态;
亚马逊雨林深处,千年古树流出乳白色汁液;
迪拜高楼幕墙自动播放一段无声影像??无数小小手掌按在玻璃内侧,逐一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