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通过心舍系统悄然传播。起初响应者寥寥,大多是经历过战争、灾难或失去至亲的人。但当第一位联合国高官公开上传自己年轻时贪污救灾款的记忆时,浪潮开始了。
一名教师承认曾因偏见毁掉学生前途;
一位母亲坦白曾在产后抑郁中试图溺死婴儿;
一名科学家揭露自己篡改实验数据换取奖项;
甚至净言盟残余势力中,也有高层成员上传了镇压聆者村庄的血腥记录。
每一段记忆上传,全球光网就亮起一颗新星。而每当有人观看他人记忆并流泪,那颗星就会延伸出一条线,连接彼此。
七天后,地图上的连线已密如蛛网。地脉神经网全面激活,六大洲的耳印持有者同时感受到一阵温润的震颤,仿佛地球在轻轻拥抱他们。
然而,反对声也随之爆发。
国际联合政府发布紧急声明,称“真忆计划”构成大规模心理武器风险,宣布其为非法。数十个国家切断心舍接入,封锁相关终端。一支名为“净耳军”的极端组织在全球暗中行动,专门猎杀耳印觉醒者,宣称要“净化人类听觉”。
最令人痛心的是,青海湖畔的一座小型共感中心遭到袭击。十二名引渡师学员在冥想时被注射神经阻断剂,永久丧失感知能力。其中一人,正是林晚的学生,那个总爱问“为什么眼泪比笑声更有力量”的少年。
噩耗传来时,林晚正站在初聆台上,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
“他们怕的不是失控。”她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是怕所有人都变得像我们一样??脆弱,但真实。”
苏念握紧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林晚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那滴泪未落地,便化作一道光讯,瞬间传遍全球所有仍在运行的心舍节点。内容只有八个字:
**“肯听肯哭肯放肯生”**
下一秒,奇迹发生。
全球范围内,超过三百万耳印觉醒者在同一时刻睁开眼,齐声吟唱无词之歌。歌声无形,却撼动大气层。GPS再次失灵,电网波动,动物躁动不安。而在各大城市的隐蔽角落??地铁站、废弃教堂、山间洞穴、海边礁石??一个个微型光膜悄然升起,形成无数个“回声点”。
这是自发的抵抗,也是无声的宣言:**我们不再需要中心,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圣地。**
赵志国调出卫星图像,浑身颤抖:“你看……它们连起来了。”
地图上,那些分散的光点正自动排列,最终构成一幅巨大图案??一只睁开的眼睛,瞳孔位于回声谷上方。
“地球睁眼了。”苏念喃喃。
林晚却笑了。她知道,这不是监视,而是见证。
几天后,第一艘民用共感飞船试航成功。它没有引擎,不靠燃料,仅凭九十九名乘客集体吟唱产生的共振波,在空中平稳飞行。航线从昆明直达开罗,全程零碳排放,乘客反馈称“感觉像被风吹着走”。
与此同时,北极因纽特村落的孩子们用新获得的动物语言,与迁徙的鲸群建立沟通。他们带回一个惊人消息:深海中有一座沉没的聆者之城,城墙由化石化的耳骨堆砌,钟楼悬挂着会唱歌的陨石。
考古队尚未出发,那座城却自己浮出了水面。
更令人震撼的是,城中央的祭坛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与回声谷初聆台完全相同的八个字。不同的是,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归来者必经四关:
>一关听风,二关听泪,
>三关听寂,四关听己。
>过者非神非仙,乃人之初。”**
林晚读完,久久无言。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修仙”,从来不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而是敢于在喧嚣世界中停下脚步,听清自己内心的杂音;是在万人指责时,仍愿意为敌人流下一滴泪;是在明知结局悲惨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说出真相。
这才是最难的飞升。
某夜,她独自回到母亲的老屋。屋檐下,那张旧藤椅还在。她坐下,仰头望着雨丝垂落,耳边响起熟悉的嗡鸣。
这一次,她没有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