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贵妇坦白,她为保地位,亲手毒死了丈夫的情人及其幼子;
一个书生哽咽道,他在饥荒年份吃掉了自己的弟弟……
每一段忏悔响起,天空便划过一道流星。越来越多的光连接成网,笼罩整个大陆。
当最后一段故事结束时,北方边境的“亡忆军”突然停下脚步。那名黑袍将领抬头望天,火焰般的眼睛渐渐黯淡。他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裴砚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脸。
>“原来……你也记得我。”
他说完,单膝跪地,身后十万骸骨齐齐跪下,随后化作飞灰,随风而去。
黎明降临,大地恢复宁静。人们发现,所有被“亡忆军”踏过的土地上,竟开出了大片忘忧草,花朵比以往更加炽烈,仿佛吸饱了泪水与真诚。
阿芜站在昭树之下,仰望着初升的太阳。她的眼眶依旧空洞,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最难的不是记住别人,
>是记住自己做过什么。
>可今天,我们终于敢看了。”
数月后,《民忆录?终章》正式公布。全书共一百卷,记录了自大周开国以来所有被掩盖的历史:起义、冤案、政变、谎言、牺牲……每一卷结尾都有这样一句话:
>**此非定论,仅为当前所能记得的一切。
>若有遗漏,请续写。**
这本书没有放进皇宫宝库,也没有藏于千灯书院,而是被复制千份,送往全国各地的忆台、学堂、村落,任人翻阅、批注、增补。
而在楼兰遗址,七面铜镜最后一次显现画面:茅屋里,小满抱着孩子站在窗前,忆昭在一旁研墨,墙上那把锈钥终于脱落,掉入火炉中熔化成一滴金水,落入桌上的无字书中。
书页顿时绽放光芒,缓缓浮现出一行新字:
>**新的忆使,已在路上。**
镜头拉远,只见远方沙漠尽头,一个小女孩正牵着母亲的手走向共忆村。她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指着天空说:
>“娘,你看,星星在写字。”
母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北斗七星的斗柄缓缓旋转,竟在夜空中划出两个清晰的大字:
>**记得**
风起了,吹动漫山遍野的忘忧草,沙沙作响,如同亿万低语汇成的歌谣。
许多年后,当新一代的孩子们在课堂上学习“忆感力学”时,老师总会讲起那个春天的故事:有一位盲女带来了失落的终章,有一支亡军因忏悔而消散,有一本书因敢于真实而永生。
然后老师会问:“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记录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
>“因为只要还有人愿意写,
>就没有人真的死去。”
窗外,春风依旧,紫花纷飞。
昭树下,又多了一盏新灯。
无人点燃,却亮如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