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面色从容,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臣并非对此事有异议,只是心中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恩准。”
皇帝眸光微动,面上仍带着温和笑意:“哦?昭武王但说无妨。”
“臣曾在军营多年,深知许多出身寒微的将士实则身怀绝技,却因武举初试的种种限制而被拒之门外。”
许靖央的话让在场的官员们都情不自禁跟着点了点头。
只听她说:“故而臣想为这些普通人求一个恩典,今年武举,可否放宽应考条件,并特设南北两场比武?”
“南方。。。。。。
夜雨如织,山道泥泞。阿禾拄着一根青竹杖,缓步穿行于忆谷后山的密林之间。十年光阴如刀刻面,她已不再年轻,白发如霜覆肩,眼角的泪痣却依旧清晰如星火,在幽暗中隐隐生辉。她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魂灵,可每一步落下,脚下泥土便泛起微蓝光晕,仿佛大地还记得她的名字。
林迟跟在她身后三丈远,手中提着一盏未点的蓝灯笼。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个瘦削却挺直的背影。他知道,这一程不是去祭拜,而是赴约??与那些从未真正离去的人。
坟茔就在林深处,一座无碑之墓,仅以一圈白石围拢,中央种着一株紫兰,花期早已过去,只剩枯茎在风中轻颤。然而今夜,那枯茎竟微微晃动,自根部渗出一丝淡紫色雾气,缭绕成形,似有低语欲出。
阿禾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纸页泛黄,边角磨损,却是她亲手所录的《归名谱》。翻开第一页,墨迹犹新:
>“沈兰,承平十二年殉井,年二十有三。非自愿,非罪人,乃守魂者也。”
她指尖轻抚字迹,声音极轻:“姐姐,我又带了一个回来。”
话音落时,空中忽响铃声,不来自人间,也不出自风中,而是自地底缓缓升起,一声接一声,共三十七响。紧接着,整座忆谷的蓝灯同时亮起,不分昼夜,不论远近,连已被封存多年的旧井口也都浮现出幽蓝火焰,宛如星辰落地。
林迟猛地抬头,只见天际裂开一道缝隙,云层翻涌如潮,其中浮现出无数虚影??皆是女子,身披素衣,脚踏莲火,手持铜铃,列队而行。她们面容模糊,唯独胸前一朵白兰清晰可见。最前方那位,长发垂至腰际,赤足无履,颈缠红绫,正是沈兰。
“你来了。”空中传来合音,却不显悲戚,反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平静。
阿禾仰首,眼中有泪滑落:“我来履约。”
百年前那一夜,沈兰被灌药投入镇魂井前,曾留下最后一道魂印,藏于《九幽女经?正源卷》夹层之中。那不是诅咒,也不是复仇之誓,而是一段契约:若有一日,世间再无人敢呼沈氏之名,则需有一位血脉后人,以自身为引,开启“归名大阵”,将三十七代净灵首之名一一唤回,并代她们向天地宣告??我们不是祭品,我们是守护者。
如今,时辰已到。
阿禾缓缓起身,将《归名谱》置于坟前,又取出胸前水晶碎片。它早已不再震颤,反而温润如玉,内里流转着三十七缕银丝,每一缕都承载着一个名字、一段记忆、一场未曾落幕的守望。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空中画下古老符文??**“启名契”**。
刹那间,天地失声。
雨停了,风止了,连远处长安城的更鼓也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唯有那枚水晶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光中浮现三十七道阶梯,层层叠叠,通往不可见之境。
“这是……魂归之路?”林迟喃喃。
“不。”阿禾摇头,“这是审判之阶。”
第一阶上,走出一名少女,约莫十三四岁,身穿粗布裙袄,双手被铁链锁住,脸上尚带稚气,眼中却满是恐惧。她胸前挂着一块木牌,写着“沈柔,代祭”。
“她是第三代净灵首。”阿禾低声说,“七岁入井,因不肯诵《赎魂调》,被权臣认定‘魂力不足’,遂改为替身献祭。”
第二阶上,是一位怀抱婴儿的少妇,眼神坚毅。她叫沈清,第九代传人,曾试图反抗朝廷篡改祭仪,结果全家遭灭口,唯她与幼女幸存。可女儿长大后也被骗入井中,成为第十五代“自愿赴死”的净灵首。
第三阶、第四阶……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有的浑身焦黑,是被活焚于井口;有的肢体残缺,是被强行抽取魂髓;更有甚者,竟是双胞胎姐妹并肩而立,一人活着,一人已死,却被迫共同完成仪式??因为朝廷规定,“净灵首必须完整献祭”,哪怕只剩半具魂魄也要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