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他将三十六位净灵首的名字尽数呼出。每念一人,空中便多一道蓝光;每召一魂,地动山摇一分。待到第三十六名唤毕,整个长安城的铜铃齐鸣,连皇宫檐角的金铃也在震动,奏出古老旋律。
“不可能!”摄政王怒吼,“她们早已魂飞魄散!”
“是吗?”裴昭嘴角扬起一丝悲悯笑意,“那你告诉我,为何这三十六道光,全都指向你心口?”
话音落下,三十六道蓝光骤然合拢,穿透摄政王胸膛。他惨叫倒地,玉圭崩裂,九齿脱落,化作灰烬。而在他背后,浮现出三十六道模糊身影??她们并未真正消散,而是被困在“赎魂铭”之下,作为龙脉燃料百年之久!
林迟拄杖而起,朗声道:“今夜,我不为复仇而来,只为正名!请诸位前辈听我一言??”
他翻开最新版《新归名谱》,逐字宣读:“沈婉,生于承平十年,殁于二十一年,死于井祭,年十八,未婚,无嗣,因拒服‘清净散’被定为叛族,族谱除名;沈柔,生于十一年,殁于二十二年,死于药试,年十七,曾书‘愿天下女子不再为他人续命’……”
随着名字被重新确认,赎魂铭上的文字开始剥落。那些伪造的“自愿”二字化为黑烟消散,露出底下真实记录:“强征”“迷药灌服”“魂炼三日而亡”。
地宫剧烈晃动,龙脉愿核发出凄厉尖啸,仿佛濒死巨兽。摄政王挣扎爬起,双目赤红:“你们不懂!没有长生,国祚何存?没有牺牲,谁来承担灾厄?我父皇活不过四十,叔父三十而夭,堂兄十九暴毙!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所以就要别人的孩子去死?”裴昭怒斥,“你要活,就让沈家女儿跳井?让千名童男女被炼成丹药?你算什么帝王?你是一头披着龙袍的豺狼!”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摄政王咆哮,“朝中七成大臣皆服用过‘井髓丹’!三大世家祖辈皆参与建造赎魂坛!你以为今日之事能善了?就算你毁了地宫,还有多少隐秘祭坛藏于天下?还有多少名字未被发现?”
“那就一个个找出来。”裴昭平静地说,“一本本查下去。一家家清算。只要还有一个孩子失踪,只要还有一块碑文未破译,守名司就不会停笔。”
他转身面向众人,高举水晶剑残片:“今日之后,《新归名谱》将列为国典,凡涉及人口失踪、早夭频发、家族突兴之家,必须接受守名司审查。所有皇家医案公开抄录,所有太医院药材来源登记备案。我要让每一份‘延寿方’背后,都写着真实代价!”
林迟点头,带领十二精锐步入地宫深处。他们将亲手捣毁龙脉愿核,将其封入寒铁匣,沉入镇魂井底。而裴昭则抱着女童走出风雪,迎向黎明。
数日后,朝廷颁布《赎罪诏》,宣布废除一切与“长生术”相关的典籍与制度,设立“守名监”,由裴昭任首任监正。全国展开“寻名行动”,鼓励百姓上报可疑事件。短短一月,收集冤案两千余起,牵涉官员三百余人,贵族十七家。
其中最令人震惊者,乃当朝丞相府。调查发现,其家族连续五代男子皆活过八十,且每逢冬至必闭门三日。搜查其地下密室时,竟挖出一口青铜鼎,内壁刻满孩童脚印,鼎底残留骨灰经鉴定,属于至少四十九名五岁以下幼儿。
丞相被捕当日,跪在守名司门前磕头如捣蒜:“我不知道啊!那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说是‘养命火’,能保家族兴旺!我从小就被教导不能问缘由!”
裴昭冷冷看着他:“那你现在知道了。你知道了吗?”
那人痛哭流涕,却再也无法挽回。
与此同时,极北之地,阿禾依旧静坐。但这一次,她缓缓抬起了手。水晶剑离膝而起,悬浮半空,剑尖指向南方。通道石壁上的文字再次变化:
>**“三十六个名字已醒,最后一个,即将归位。”**
风穿幽谷,带来远方孩童的歌声:
>“三十七姐排成行,
>一姐提灯照夜凉,
>二姐含冤坠井底,
>三姐断肠喂药汤……”
唱到这里,一个小女孩忽然停下,转头问母亲:“妈妈,为什么歌里没有三十七姐的名字?”
母亲怔住,随即轻抚她发:“因为三十七姐的名字,是我们每个人心里的声音啊。只要你记得,她就有名字。”
千里之外,裴昭正在整理新一批档案。忽然,一支毛笔自动书写起来,墨迹鲜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