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子愿于《大典》之末,自增一节为‘建德问政礼’,老臣愿主修其章。”
朱标颔首:“陆公识大体、明纲纪,东宫当敬。”
这一幕,被在场翰林一字不漏录下。
而当晚,翰林院侍讲张淮私入王府,将此事原本呈至朱瀚案前。
朱瀚阅毕,只说了一句:“他今日起,不只是能执政。”
“他,能定典。”
黄祁低声道:“这一步,已非储君权柄,而是典籍之源。”
“殿下已不只是‘坐’在位子上,而是‘写’在天下人的规矩里。”
朱瀚收起折本,望着庭中夜雨初停,细竹低垂。
朱标通宵未歇,正坐于案前审阅礼议馆新录十案,目光平稳,一页一页,翻得极慢,却无一处懈怠。
顾清萍步入堂中,将一盏温过的薄姜汤置于他案侧。
“您一夜未眠?”
“礼官送来的第九案语义含混,我改了三遍。”
朱标揉了揉眉心,语气虽轻,却未显疲色,“是写进《大典》的条目,不可一字含糊。”
顾清萍轻声道:“您如今不是在‘讲政’,而是在写律。”
“后世百年百代,皆会翻到这纸。”
朱标笑了笑,却不语。
这时,吴琼快步入堂,拱手低声:“启禀殿下,早朝有变。”
朱标神色微动:“什么变?”
“今日文华殿早朝,户部尚书陶侃进言,请太子正式监理‘贡籍与折统’。”
朱标眉头轻皱:“此为实政要权,不由翰林、礼部可定,需陛下亲裁。”
“陛下未驳,也未应,只道:‘此事容议’。”
顾清萍眼神微凝:“这是把柄。”
吴琼接道:“恐非陶侃自起之意,属下查得,此议或由内阁次辅韩公冀暗推。”
朱标神色沉下几分。
“贡籍之政,通于人选、赋编、户籍,乃是制度中枢之一。”
“若我应,则入实权之流;若我拒,便显惧政不胜。”
顾清萍沉思一瞬,道:“若以正面应之,势必遭群议围攻。”
“但若换个姿态——以问代承?”
朱标顿时明悟,点头一笑:“设局于局,是时候换法了。”
“既然有人借我名欲开权门,那我便以我手——定一规。”
“传令礼议馆,设‘贡政议局’,召韩冀、陶侃、吏部、户部两司官参议,不设堂审,不设批令。”
“只问一句:贡籍应何以定?政责应何以明?”
“我不接权,我只写法。”
“我不争事,我只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