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惊呼声从街对面传来,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林立的民屋顶上跑得飞快,那高身长之人身高丈许,虎背熊腰,脸戴面具,那矮人身形佝偻,面貌丑陋,不堪入眼,却偏偏狰狞着笑脸。那巨人身上还扛着一名人事不省的少女,身法却极轻盈,与高大的身材极不相称。
魔人!齐九嵋心中震动。他虽是有心理准备,但仍是不曾想到这魔人竟已如斯猖狂,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劫掠。
但当他看清那两个魔人身后仍有一道身影紧随其后时,却顿时明白了真正的状况。
那身着道袍、身姿袅娜的中年美妇一声不吭地施展轻身功夫追赶魔人,手中长剑轻抖,不时挥出几道凌厉剑气斩向那两道魔影,那巨人目标明显,身中数剑,已是伤痕累累。若非顾及那少女安危,中年美妇怕是早就施展绝学,将二魔格杀。
“暗地里做活,结果碰倒硬茬了?”齐九嵋笑着自语道。
“咯咯咯,老道姑,连追了我兄弟二人一个多个时辰了,就不担心你那乖巧的大徒弟死了没?”小鬼开口嘲讽道。
中年美妇没有说话,但剑势已愈加狠厉。
“咯咯咯,急了?还是说,你也想跟着我兄弟回去贡献元阴?按说你的成色实在不错,只可惜年数稍大了些,有个三十五了吧?”
“三十七。”那巨人浑身剑伤,竟还有空打趣。
“哟!那么自信?要不说,咳咳!到底还是你伏象阅女无数,眼光够辣,咳咳!”那小鬼说着,竟咳起血来。
看来先前早有一番恶斗,这二魔受的伤都不轻。
再看那中年美妇,仍是一语未发,脸上却已冰冷如霜。
“再照这么嘲弄下去,早晚是个身死魂消。”齐九嵋看着那屋顶的追逐,暗自道。
那仓皇逃窜的二魔,自然是伏象和鬼自在,而那紧追其后,便是下山渡世的静云子了。她遣纯桦往京城通钟图子后,便带着纯榕下山查看情况,谁知甫到鹭州,未曾得歇,纯榕在寻客栈时,撞上二魔行凶,便立即出剑制止。然而二魔修为不俗,战至一半,纯榕不慎被伏象巨掌雄力拍中,重伤不敌,还中了那二魔的奇毒。静云子给纯榕略微料理了一下内伤,便挺剑追来,直至如今这般状况。
三人身法都极快,不多时便已远离街市,齐九嵋只会剑法,没有学过任何轻身功夫,只好顺着三人追赶离去的方向奔去。
追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伏象和鬼自在很有默契地一起停下,看着前方挺剑怒目的静云子,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所在,霎时鲜血喷溅而出。静云子纵然阅历老练,却也难见如此血腥景象,一时间有些愣神。
只见二魔用力一拔,各自从心脉处挖出一颗核桃大小的丹丸,那丹丸一经拿出,整条巷子瞬间魔气浓盈,二魔的气息也随之暴涨数倍。
静云子顿感有些不妙,忙提元功,将手中长剑顿时霞光万丈,准备一抗魔威。
齐九嵋终于姗姗来迟,他看着巷子里剑拔弩张的态势,眼神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玉石俱焚的手段吗?”他喃喃道。
不等他多想,只见二魔各自怒吼出声,伏象的吼声浑厚,鬼自在的吼声则相当尖利,两种不同的吼声交织间,震人心魄。静云子怒哼一声,元功释放,与魔气抗衡。然而正邪两道气机太过庞大,伏象肩上的少女显然已被震得有些承受不住,眼中、口中都流出了鲜血。
“不好!再让他们这么对决下去,怕是还没分出胜负来,那姑娘就已命丧九泉了。”齐九嵋心念一动,倏然拔剑向前,施展出剑招直取伏象。
“嗯?”伏象察觉到有人搅局,急忙将魔气分出一部分来抵御身后暗算之人,齐九嵋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劲力阻碍住了自己剑势,急忙提起元功,聚于剑尖,一点突破。
“轰!”一声轰响过后,齐九嵋颓然倒地,那魔人的魔罩被破,还被他狠刺了一剑,只好将魔气全数爆发出来,将他震倒。
待他勉力睁开眼睛时,已不见了两个魔人,只有那中年美妇将风韵犹存的俏脸凑在他的眼前,查看着他的伤势。
“少年郎,你如何?”她问道。
“晚辈无事。”他强笑道,随即想寻证那少女的生机几何,却不料一转头,却实实在在地撞上了一团柔软的美物,隔着道袍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淡淡的清香。
“唔?!”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躺在中年美妇的怀中。
“呃……”静云子半生寡欲,这清白身子从未受过男子染指,难得今日事急从权,竟就发生了这等尴尬事,不由得令她由来持重的脸上飞过几朵红晕,愈加动人。
“啊!”他慌乱地坐起身来,向静云子赔了一礼:“晚辈恍惚间,冒犯前辈,望海涵!”
静云子仍旧维持着双腿横陈的坐姿,脸上红晕已褪去,端庄地向他摇了摇头:“没关系。”
齐九嵋看了看一旁晕死过去的少女,问道:“这姑娘……”
“没有伤及到脏腑,我已用内力为她疗伤,并无大碍。多亏你出手得早,否则我今日逞一时之快,将酿成大错。”静云子缓缓道。
“那就好。”齐九嵋放下心来。
静云子美目看着齐九嵋,问道:“少年郎名姓?”
“晚辈,齐九嵋。”
“方才你阻断那魔人的剑招,可是诀暝七式?”
齐九嵋有些惊诧,他没想到第一次在人前显露武功就被看出来了,只得答道:“前辈神目如电,晚辈用的,确是诀暝七式。”
静云子眼波流转,忽而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一位身带酒葫芦的道人传你的?”
“不错,前辈与钟图子道长有何渊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