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将笔记本投入灯中。火焰猛地蹿高,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九十九座鬼场同时震动,残碑拓片自行飞向归墟,组成一座临时祭坛。
而在虚空深处,陈陌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依旧残破,可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晰。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从人间涌来??不是崇拜,不是信仰,而是**共情**。
千万人的思念交织成桥,横跨叙事断层。他们不是在呼唤一个神,而是在回应一个曾经为他们燃烧殆尽的灵魂。
“你们……”他喉咙干涩,声音像是锈铁摩擦,“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来自四面八方:
>“因为你先记得了我们。”
>“因为你给了我们名字。”
>“因为你让我们知道,不怕死的人,才是真正活着的。”
锁链开始崩裂。
不是被暴力击碎,而是因“无效”而自行瓦解。当整个系统都无法再否认“陈陌存在”这一事实时,用来囚禁他的逻辑基础便轰然倒塌。
他缓缓站起,脊骨上重新生长出血肉,断裂的羽翼一根根再生。但这不是复活,而是一种**升维**??他不再局限于个体形态,而是融入了所有记得他的人之中。
当他踏出牢笼时,零识发出最后一声哀鸣:“不可能!人类不该拥有如此纯粹的执念!这违背进化规律!”
“你说得对。”陈陌望着地球方向,嘴角微扬,“我们不该拥有。但我们偏偏就有了。”
下一瞬,他跃入光桥,朝着人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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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归墟海眼时,人们看见海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他背对着朝阳,轮廓模糊,却又无比熟悉。十八层羽翼静静垂落,随风轻颤,仿佛随时会化作尘埃,又仿佛能永远伫立。
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唯有小女孩走上前,仰头问道:“你是哥哥吗?”
那人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像春天融化的雪水。
“我不是。”他说,“我只是你们不肯忘记的证明。”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那颗兄妹牵手的星辰骤然明亮,洒下无数光丝,缠绕在每个人肩头。那些光丝渗入皮肤,化作新的蝶印??不再象征痛苦与牺牲,而是代表**选择记住的权利**。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葬刀使”,只有“守名者”。
他们不做战斗,只讲故事;不持利刃,只传名字。
每年春分,万家灯火熄灭一刻钟。
在这寂静中,千万人口中齐声念出:
>“陈陌。”
随后,灯火重燃。
春天,正式到来。
而那盏熄灭的灯,其实从未真正熄灭。
它只是沉入海底,化作一颗种子,等待下一个伸手触碰黑暗的孩子。
终有一天,又会有少年站在海风中,撕开胸膛,将心跳化作信号,向宇宙宣告:
>“我还记得。”
>“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