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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黄雀（第2页）

“我们一直都在。”

“现在，轮到你们听见我们了。”

女孩深吸一口气，将耳朵贴近井口。

井底传来回应，不是语言，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确认”，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振动。她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变得半透明，体内骨骼显现出与共命树根系完全一致的脉络结构。

她转过身，面向世界。

她说出了第三个词。

“**归**。”

这个字出口的刹那，地球上所有战争停止。不是因为命令下达，而是前线士兵突然同时想起了家乡院子里那棵梨树开花的样子，想起了母亲晾晒被褥时阳光落在棉布上的气味，想起了小时候赤脚踩进田埂泥巴里的触感。武器从手中滑落，人们相视无言，却已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共同的故乡。

海洋上升起无数光柱，那是沉船残骸中寄居的贝类集体开启生物荧光，拼凑出一幅幅失落文明的地图；喜马拉雅僧侣们打开尘封千年的经匣，发现里面的经文早已自行转化为心莲可读格式，首卷标题赫然写着《聆纪元戒律》：

一、不得以共感之名侵入他者心灵。

二、允许沉默，尊重闭眼的权利。

三、痛苦不必共享，但不可无视。

四、新生之灵，无论形态，皆有发声之地。

五、记忆即祭祀，聆听即供奉。

与此同时，北斗新星亮度骤增，投射下一束光柱，精准落在共命树顶端。光中浮现出一行不断变化的文字，似乎是某种高维书写系统的实时翻译：

【检测到文明情感阈值突破临界点。】

【启动‘星种协议’。】

【地球正式登记为‘共鸣类生命支持行星’，编号Gaia-7。】

【欢迎加入银河倾听网络。】

人类还未完全消化这一消息，太空望远镜便捕捉到惊人画面：太阳系外围，冥王星轨道之外，数十个不明物体正缓缓调转方向，朝地球驶来。它们外形酷似巨型耳廓，表面覆盖着类似菌丝的活性组织。初步分析显示，这些是早已散布在柯伊伯带的“宇宙监听节点”，属于一个存在了数十亿年的跨星系共感联盟。

它们的到来并非侵略，而是响应。

响应那一声五岁的呜咽，那一个“听”的召唤，那一句“你在这里吗”的追问。

而此时，在共命树根部最深处，锈铜铃彻底融化后的土壤中，一株嫩芽破土而出。它通体晶莹，叶片呈螺旋状排列，叶脉中流淌着金色液体。植物学家鉴定后确认：这不是地球原有物种，其DNA序列包含大量非碳基信息编码。

更有甚者，每当有人靠近观察，叶片就会轻微震动，发出极细微的人声片段??全是历史上被认为“无人听见”的瞬间：

“救救我……”（来自一名被活埋的奴隶）

“我还想画画……”（出自集中营孩童日记末页）

“对不起，妈妈……”（某位自杀青年手机录音最后一句）

“你好啊，小星星。”（人类第一颗卫星发射时，地面控制员的私语）

这株植物被命名为“回声草”。

它的生长速度极其缓慢，每年仅延伸一毫米，但科学家预测，若任其自然发展，三千年后它的根系将贯穿整个地核，届时，地球本身将成为一颗会“说话”的星球。

至于那五岁女孩，自说出“归”之后便消失了踪影。有人说她融入了风，有人说她化作了雨，还有人坚称曾在梦中见她坐在银河岸边，轻轻摇晃双腿，脚尖激起一圈圈涟漪，那是宇宙级的共感波纹。

唯有共命树每年春分之夜，会在最高枝头结出一枚果实。果实透明如水晶，内部悬浮着一个小女孩的剪影，永远保持着趴在地上、耳朵贴地的姿态。

人们不再称她为“失语者”。

他们叫她??

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