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火药已经放在衣帽行行首和崔家共用的画船上,但崔四娘并未登上那艘画船,所以属下特来请示主子,火药还要不要点?”
听着单膝跪地的心腹认错,翟鹤鸣仰头将杯盏中的酒饮尽,转身睨着低头不敢看他的心腹。
“点了干什么?让崔四娘生了戒备,之后杀她更难?我是要崔四娘死,不是要打草惊蛇。”
翟鹤鸣咬着后槽牙,怒气冲冲坐回矮桌前,重重将酒杯放在桌案上。
美婢十分有眼色膝行上前,正要为翟鹤鸣斟酒,见翟鹤鸣心腹摆手示意她退下,连忙放下酒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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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鹤鸣心腹上前,亲自拎着酒壶为翟鹤鸣斟酒,低声说:“如今崔四娘在谢尚书的画船上,金旗十八卫也在,下面的人也不好动手,但……这崔四娘总要回去,崔宅附近都是玄鹰卫的人,可路上护着崔四娘的人少,我们可以在路上动手。”
翟鹤鸣端起酒盏晃动着,他想起昨日他去见余云燕之事。
原本他是想请余云燕帮忙给柳眉写封信,让柳眉念在当年浴血同战生死与共的情谊上,竭尽全力保住翟家族人。
可余云燕那表情,那眼神中的杀意和冷笑……
翟鹤鸣下意识捏紧了酒盏。
余云燕是金旗十八卫中最不擅长隐藏心思的人。
余云燕……想杀他,却一直在克制。
翟鹤鸣闭上眼,回忆起那日他去崔家宅子要杀崔四娘时,金旗十八卫护着崔四娘与他对峙时的情景。
那时他咬死了不承认自己害了长公主,谢淮州当初是在长公主尸身前,用长公主起誓……这辈子都不会泄露长公主死因分毫,否则长公主死后英灵不安。
谢淮州如此在意长公主,绝不可能泄露当年之事分毫。
正因如此,他还以为金旗十八卫会因他们过往情谊,对崔四娘的话保持怀疑。
但看如今情景,他猜,金旗十八卫这几个肯定对崔四娘的话深信不疑。
若说昨日见余云燕之前他还不能肯定,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曾经与他是患难之交的金旗十八卫信这个崔四娘,胜过信他。
可他反复回想余云燕那眼神,再联想到柳眉不曾回复的信。
如今这样的局面,由不得他不信金旗十八卫已经将他视作仇敌。
瞧那谢淮州与金旗十八卫这亲亲热热的样子,若说金旗十八卫信崔四娘不信他,这里面没有谢淮州的功劳,他不信。
当年谢淮州是用长公主发了誓,他不能说出当年真相,但不妨碍他在崔四娘说的时候,默认此事。
翟鹤鸣略微思索片刻,看向跪在一旁心腹,眸色略略染上猩红。
既然金旗十八卫不顾念当年情谊,那他也不必再念及旧情。
对谢淮州,他更没必要遵守之前与谢淮州互不相杀的誓言。
就送他们一同上西天吧!
谢淮州一死,柳眉这个西川节度使的位置还能坐得稳?
到时候,对东川应该用何种手段便是他说了算。
还有他的阿苎……
谢淮州一死,阿苎和小皇帝就只能依靠他来制衡世族。
到时候,唯他能有与世家有抗衡之力,阿苎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有嫁给他这一条路,以此让原本跟随长公主,后来又因长公主跟随谢淮州的朝臣,入他麾下。
翟鹤鸣身体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之上,一只脚踩在矮桌边缘,晃动手中酒盏。
如此想来,让谢淮州与崔四娘一道死,倒是比光杀一个崔四娘有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