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达接到电话的三个小时后,已经下班了的蔚蓝之眼,抵达了一位客人。
比起上一次长长的车队,这次只有两辆车,大概已经是其主人最大程度的“低调”了。
再低可能人家就生理不适了,毕竟在韩国那是国王。。。
夜风穿过翟达炼化的厂区,带着铁锈与冷凝水的气息。那台刚刚通电的变压器嗡鸣作响,像是某种古老血脉重新搏动的心跳。灯光由点连成线,沿着管道、塔架、反应釜一路延伸,照亮了斑驳的墙体和褪色的安全标语??“安全是生命之本”。这八个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此刻在微光中竟显得格外庄重。
小鹿站在老控制室门口,手里攥着父亲遗稿的复印件。纸页边缘已经卷曲,墨迹也因潮湿泛出淡淡的晕痕,可每一个公式、每一条批注都像刻进骨子里一般清晰。他没进去,只是静静望着那扇漆皮剥落的门。二十年前,父亲就是在这里熬过无数个通宵,只为把一套即将报废的蒸馏装置改造成节能样板;也是在这里,在病倒前最后一夜,他写下了那句:“火不灭,春自来。”
陆泽涛走过来,肩上还停着俞大白。白鸟今天异常安静,翅膀收拢,眼睛盯着控制室窗户里映出的自己,仿佛在确认是否真实。
“你爸当年用的是模拟仪表盘。”陆泽涛轻声说,“没有PLC,没有DCS,所有参数靠人工抄录,误差大得吓人。但就在那样的条件下,他们实现了连续三年零事故运行。”
小鹿点头:“所以他一直反对盲目引进国外系统。他说技术可以买,经验不能抄。真正的工业能力,是人在极端环境下仍能保持判断力。”
“而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种判断力变成算法。”陆泽涛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5G基站,“‘灵枢’操作系统将在七十二小时后首次接入主控网络。届时,整个厂区将实现数据孪生??现实中的每一滴油、每一缕蒸汽,都会在虚拟空间同步流动。”
小鹿忽然笑了:“你说,如果我爸看到这些,会不会觉得我们背叛了他?”
“不会。”陆泽涛斩钉截铁,“他会欣慰。因为他追求的从来不是守旧,而是进化。就像你说的,物种进化。我们不是在推翻过去,是在延续他的实验。”
两人并肩走向新建的技术中心。一路上,工人们陆续返岗。有些人穿着崭新的智能工装,胸口绣着二维码标识;更多人还是老样子,夹着饭盒,踩着胶鞋,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期待。
“听说这次改制,咱们不仅能留岗,还能持股?”一个老师傅拦住小鹿问。
“不止。”小鹿递上一份培训手册,“下个月开始,研究院会组织智能制造集训班。只要你愿意学,六个月后就能操作全息调度系统。工资翻倍,五险一金全额缴,子女教育也有专项补贴。”
老师傅愣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我孙子天天在家玩机器人编程……嘿,说不定以后还得让他教我。”
笑声在空旷的厂区间回荡。
技术中心二楼,AI调度系统的服务器阵列已启动。蓝光闪烁如星辰排列,冷却风扇低吟如潮汐涨落。一名工程师正调试生物催化模块的接口程序,屏幕上不断跳出警告提示。
“问题出在哪?”陆泽涛凑近看。
“副产物有机酸液的成分波动太大。”工程师皱眉,“虽然来自特种眉豆提取工艺,但不同批次原料差异明显,导致pH值不稳定,直接影响催化膜寿命。”
陆泽涛沉思片刻:“把‘安胰菁萃饮剂’生产端的数据流接进来。”
“什么?”
“你听我说。”陆泽涛迅速调出数据库权限,“饮剂生产线每天会产生大量生物酶活性监测数据,尤其是蛋白折叠稳定性模型。我们可以借用这个模型,反向优化催化膜的自修复机制??让它像人体免疫系统一样,根据环境变化动态调整结构。”
工程师眼睛亮了:“你是说……用生命科学逻辑来驯服化工反应?”
“正是。”陆泽涛敲下确认键,“科技的本质,本就是跨界融合。”
三十六小时后,第一组测试结果显示:新型催化膜在高酸性环境中维持活性的时间延长了4。7倍,能耗降低19%。更惊人的是,裂解过程中意外生成了一种罕见的环状酯类化合物,经初步分析,具备优异的生物降解性能,市场估值极高。
“我们造出了新材料。”小鹿看着报告喃喃道,“不是靠进口设备,也不是靠烧钱研发,而是从废料里‘长’出来的。”
“这才是真正的绿色化工。”陆泽涛微笑,“废物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消息传回总部,盛裕凝连夜召开董事会特别会议。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几位股东沉默良久,最终有人开口:“如果我们现在撤资,是不是就等于亲手掐灭了未来的可能性?”
没人回答,但投票结果出来了:追加两亿资金,专项用于“重生计划”二期建设。
与此同时,国家发改委悄然派出调研组,低调进驻厂区。带队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女专家,姓林,曾任某大型能源项目总工程师。她在实地考察后只说了一句话:“这里若成功,将成为中国老工业基地转型的教科书案例。”
压力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