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她疑问一句,“陈易?”
陈易微微点头,而后反问道:“你是真的?”
秦青洛闻言嗤笑道:“难道寡人是假的?”
这般语气,应真是秦青洛不错,陈易旋即道:“我知道,问一句罢了。”
“那你呢?”
“我也是真的。”
陈易收剑入鞘,为了让秦青洛信服,特意把眼睛往饱满的轮廓处瞥了瞥,她身长八尺,是真正的高耸入云,因此一不小心便瞥多了。
秦青洛蹙眉道:“寡人信你也是真的。”
陈易恋恋不舍地收拢视线,一时怀念过去不太当人的那段时候,那时他与秦青洛旧恨未消、新怨又起,便把她当作胭脂烈马,不甚客气,连那入云的高耸,也时常会或拍或打或鞭策……
念头略微止住,陈易也相信自己是真的了。
自己对自己的好色从来很有自信。
“此地诡异。”片刻后,秦青洛才冷冷开口,“你可曾见到其他人?杨重威?士卒?或是……那铁疙瘩呢?”
“未曾。”陈易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只记得一片黑不溜秋的幽暗席卷,五感尽失,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来到了这里,王爷也是如此?”
“嗯,看来,我们都成了瓮中之鳖。”秦青洛微微颔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抬手指了指远处一个凝固的灯火,“这里看似如常,又都如死物,连光影都凝滞不动,也无半分生气。”
陈易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那点灯火的光芒仿佛被冻结在空气中,没有丝毫摇曳。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真气,流转无碍,但当他试图将一丝剑意探向旁边墙壁时,那感觉如同泥牛入海,墙壁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又或者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他的感知完全吞噬。
陈易的目光凝重起来,尽管早有预料,但这里的诡异还是远远超乎了他之前的想象。
两人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当务之急,是弄清此地虚实,寻得出路。”秦青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并非商议,而是陈述决定,“你我分头探查,还是一同行动?”
陈易目光闪烁,旋即道:“你我自然是要一起同行的,我怀疑这里是某种幻境。”
“好。跟紧,莫要拖累本王。”说罢,她不再多言,手持紫电枪,迈步便朝着她方才所指的方向,那凝固着灯火的长街深处走去,步伐沉稳,气势依旧,仿佛行走在自己的王府之中,而非这诡异绝地。
陈易握紧长剑,紧随其后。
两人的脚步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步落下,都如同敲击在紧绷的心弦上,他们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凝固的灯火、静止的招牌、半开的门扉……一切都保持着龙尾城的模样,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如同一幅巨大而逼真的画卷。
陈易尝试着推开一扇半掩的店铺门,门无声地开了,里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甚至柜台上还放着一杯茶水,水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涟漪。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杯壁,冰凉坚硬,仿佛触碰的不是茶水,而是一块凝固的琥珀。
“像是,时间……停止?似乎真的停止了。”陈易低声道。
秦青洛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被前方巷口拐角处的一样东西吸引,那里,散落着几片破碎的甲叶,样式正是禁军所穿。
甲叶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在凝滞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快步上前。只见那几片甲叶散落在地,旁边还有一柄断裂的制式长刀,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陈易蹲下身,捡起一块沾血的甲叶,入手冰凉沉重,触感真实无比。他抬头看向秦青洛:“是禁军的东西,杨重威他们……”
秦青洛脸色阴沉,盯着地上的残骸,道:“他们跑去哪了,官将傀儡又在何处?”
陈易捻住甲片,随意试了试,掐诀卜卦,果真毫无反应,便摇了摇头。
他丢掉沾血的甲片,站起身,目光扫向长街更深处,“卜卦被干扰,再如何都是会得到模糊的结果,或是相反的结果,可竟什么都卜卦不到,这里…像是一座泥潭。”
秦青洛沉默片刻,明白陈易所言有理,她不再看地上的残骸,枪尖微抬,“走,尽早找到出路。”
两人继续前行,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愈发显得周遭的空旷诡异,他们穿过几条凝固的街巷,在一处相对完好的两层酒楼前停下脚步。
酒楼的门扉半掩着,里面透出与别处不同的并非完全凝固的微弱火光,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