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来,思考我的检讨,可是满脑子全是阿娟:她能顶得住吗?那
个阮文兴会怎样对待她?她的家庭会怎样对待她?她的过去的男朋友们怎
样对待她?她有苦向谁诉?有难向谁说?有疑惑向谁求教?我的忧虑又向
更深层次更久远的未来延伸:
我的女儿或是儿子的遭遇会是怎么样的?越南的大人孩子会不会歧视
他?当他追问谁是自己父亲时,阿娟怎么回答?我们每年相约在边关相会,
她能不能赴约?她也许正在分娩,也许正在抚育不能经风雨的婴儿,每年
的单月的第一天,这本身就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幻想,到那时,我有什么条
件可以离开岗位去赴约?我现在还不知道回国后的归宿。单就从我的家乡
去一趟友谊关谈何容易?有没有这样的经济条件?有没有这样的时间和自
由?即使能够鹊桥一渡,隔着国界招招手说几句话又有什么意义?会不会
反增惆怅?想到此处,我的心袭来一阵阵疼楚。
黎老师,此时,我的方寸已经乱了,或者说是忧心如焚。我不知道你
什么时候回支队来,即使回支队来你也不便插手我的事情,我估计很可能
会把我押送回国,现在支队也许正在征求友谊办公室的意见,会不会把我
‘斩首’示众都很难说,但是根据我在友谊办公室的经验,这种事情是大
事化小、小事化了,绝不会大事张扬,但在事情与越方没有协商解决之前,
是不会把我送走的。
我之所以给你写下这份长长的留言,只是求助一个客观的处事冷静的
头脑,为我寻求一个在我这种情况下的最佳选择。你先把这个选择告诉阿
娟,回国后再把跟阿娟研究的最后选择告诉我。黎老师,拜托了。这封信
我留给苏军医。在你从奠边府回来后,他会转给你的。
归国后,我不知流落何方,为了免去您费神寻找,我把我的家乡的通
讯地址留给您:山东省黄县松山乡乔家村。我的父亲:乔升平,弟弟乔文
荣。
此致
敬礼
您的犯错误的学生乔文亚
又及:
凌晨三时,辗转反侧仍难成眠,许多往事纷至沓来,像破碎的云影飘
过脑际,不管是现实生活中实有的还是从文学作品中看来的各种人生悲剧,
在我眼前掠过。撕肝裂肺的痛疼变得能够忍受了,我已经心定神宁地思考
我和阿娟的未来了:我把历史上的许多爱情悲剧都翻腾出来,作为参考。
我准备放弃很多东西。人生总为名利所累,我何不去过闸云野鸭无拘无束
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