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文彦博身侧的章越出班道:“臣赞同文公之见,与辽议和!”
【章越回想起,之前在都堂中与章亘的对话。
“爹爹,你真不想灭了党项吗?”
章越摆了摆手道:“千载以降,小民尸骨垒垒,皆作了英雄功业,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今时机未到!没有把握之事不为之,岂能拿国家民族之命运冒险。”】
想到这里,章越言毕退入朝班,而满朝大臣嗡嗡有声。
黄履,沈括二人默然退回了朝班。
皇太后道:“既是两位卿家都这般说了。这般回复辽国,答允一切如故,从此宋,契丹,党项三家共享太平。”
话音落下,朝臣相互议论,既有面露喜色,亦有面露遗憾,更有不少如释重负,甚至欣然泪下。
黄履看此一幕,也深知人心未顺。
群臣齐声颂道:“皇太后圣明,从此共享太平!”
退朝之后,朝臣们看到章越与沈括,黄履二人细作言语。
二人面色凝重,亦或点了点头。
……
初秋。
馆舍之中烛火摇曳。
耶律乙辛枯坐案前,望着杯中的酒液——那是宋朝礼部特赐的御酿。
耶律乙辛枯坐在案前,他的身形佝偻,昔日辽国重臣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耶律乙辛犹不肯放弃道:“吾主不是已是允我在大宋终老吗?我病得很重,没有几日好活了。”
“魏公,你如何说得如此天真话语。”礼部员外郎张康国言道。
耶律乙辛苦笑道:“叛臣终归是叛臣。当年我背弃辽廷,投奔大宋,便已料到这结局。只是,我本以为大宋会念几分旧情……””
“朝廷已答允照顾好你的子孙家人,从你至登州之日起,到今日也活了不少日子了,也算大宋照顾得你了。五年了,你享尽了庇护之恩。该知足了。”
“现在灵州大捷之后,辽主耶律洪基已放弃南下攻宋,反欲修好。”
他向前一步,将酒盅推近几分,“魏公可尽此杯,以全两国体面。你死,辽国安心,宋辽从此无隙。这便是大义。”
面对宋朝官员越来越凌厉的话语,耶律乙辛知道事已无转圜。
耶律乙辛惨笑一声目光扫过那杯酒,似在追忆往昔荣光——辽国国相的风光、宋朝庇护的虚假安宁。他知道,这已是尽头。
他猛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杯落案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久耶律乙辛的身子晃了晃,缓缓伏倒于案,双目圆睁,再无神采。
数日后,一具薄棺运抵宋辽边境。
……
一杯毒酒送了逃亡至宋朝的耶律乙辛性命,并将尸首还给了辽国。
虽说当时耶律乙辛已是病入膏肓,大宋并答允照顾其子孙家人并未交给辽国,但朝中不少大臣们仍认为此举十分屈辱。
况且宋辽最终议和版本,还是岁币一年五十万如故,比蔡确答允了七十万少了二十万而已。
辽国‘大方’地退了一步,不再要求让宋朝将灵州凉州还给党项罢了。
国与国之间的实力对比就是这般,辽国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强势,宋朝上下也不愿冒着全面与辽开战的风险。
不过在与辽国媾和后,宋朝要求李秉常和阿里骨二人入京朝拜,但李秉常以身体不适的拒绝。
阿里骨没有犹豫,立即动身抵达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