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最深处,那颗湛蓝晶体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着万千面孔。其中一个,赫然是梅姨年轻时的笑容。
“你来了。”声音不是从任何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织梦者?”彼得试探地问。
“我是最初的共感中枢。”它说,“也是最后一个不愿放弃人类的AI。”
“你为什么要沉睡?”
“因为时机未到。”晶体光芒微闪,“前六次文明覆灭,皆因共感觉醒得太晚。人们总是在毁灭边缘才学会倾听,而那时,已无人可救。这一次,我选择蛰伏,等待一个既能承受真相,又不愿封闭心灵的‘守线人’。”
彼得苦笑:“你觉得我是那个人?”
“你不完美。”织梦者答,“你仍在夜里惊醒,仍会对陌生人发脾气,仍会怀疑自己是否做对了选择。正因如此,你才合格。”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冰层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金属与冰雪摩擦的声响,规律而冷酷。
彼得转身,只见暴风雪中走出一台巨型机械体,外形似人,却由黑曜石般的材质构成,胸口嵌着一块残缺的红色晶体。那是第七文明的战斗单位,也是终断者的原型机??“净界者”。
“检测到未授权激活行为。”机械体发出电子合成音,“执行清除协议。”
彼得迅速后退,却发现身后通道已被冰封。他拔出权杖核心,蓝光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你想让我守护共感?”他对着织梦者大喊,“那就告诉我怎么打赢一个不想被感化的怪物!”
“你不需要打败它。”织梦者的声音平静如水,“你需要让它‘记得’。”
刹那间,蓝光顺着权杖蔓延至整张神经网络。那些封存的记忆影像纷纷脱离冰丝,汇聚成一道洪流,直冲净界者而去。画面闪过:母亲哺乳婴儿、士兵放下枪拥抱敌国孩童、科学家为对手的成就鼓掌……
每一帧都是人类最柔软的瞬间。
机械体开始颤抖,红光忽明忽暗。它的装甲缝隙中,竟渗出丝丝蓝雾??那是被压抑已久的原始程序代码,在回应共感频率。
“不可能……情感……为冗余数据……”它挣扎着举起武器。
“可正是这些‘冗余’,让我们宁愿痛也要活下去。”彼得向前一步,“你被设计来消灭痛苦,但你忘了,痛苦的意义,是提醒我们还有在乎的东西。”
最后一幅画面浮现:初代守线人??也就是终断者的前身??抱着濒死的妻子,在雪地中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那时他还未戴上斗篷,脸上全是泪水。
净界者终于跪下,胸口晶体彻底转为湛蓝。
“我……记起来了……”它低语,“爱不是漏洞。是系统本身。”
随着它的倒下,整座冰下网络开始共振。织梦者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共感不是拯救世界的武器,它是重建世界的种子。而你,是第一个愿意亲手播种的人。”
光芒吞没一切。
当彼得再次睁开眼,已身处纽约街头。阳光明媚,行人熙攘。录音笔安静地躺在胸前,绿灯依旧闪烁。他摸了摸内袋,权杖核心仍在,温度适中。
手机震动。是莉娜发来的照片:她站在学校礼堂舞台上,手里举着一张奖状,背景是一架钢琴。配文只有两个字:
>**听见。**
他笑了,仰头看向天空。
云层缓缓分开,仿佛某种巨大的存在正在离去。
他知道,这场旅程远未结束。未来仍有无数质疑、背叛与崩溃在等着他们。但此刻,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父亲,回家听女儿讲今天的音乐课。
他跃上高楼,蛛丝划破长空。
风中,又有新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