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跟着点了点头,“张大人所言极是。顾氏满门忠烈,节烈之风正当传承。若让儿媳改嫁,只怕有损英烈清名,令边关将士寒心。”
狗屁!
陆白榆讥诮地笑了笑,眼底一片冰冷,“照二位大人的说法,若男子丧妻,是否也当为亡妻守节,终身不续弦不纳妾,方算全了夫妻情义,不负人伦大义呢?”
谁也没想到她会亲自下场。
毕竟如今讨论的是顾家儿媳是否该守节的问题,陆白榆身为其中一员,理应避嫌才是。
可她不仅不知廉耻,还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语!
满座哗然,众人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陆白榆。
“荒唐!”安国公拂了拂衣袖,冷哼道,“自古夫为妻纲,这世上哪有男子为亡妻守节的道理?”
“好一个夫为妻纲!难怪当初国公夫人仙逝不过半载,国公爷便紧锣密鼓地迎娶新妇。原来这节烈二字竟也分男女,论尊卑,只需我等微末女子遵守,像国公爷这般的男子便可以随心所欲。”
陆白榆偏头看他,眼神纯净得像是不谙世事,吐出的字眼却锋利如刀,
“原来这纲常竟是国公爷手里的如意秤,称女子时恨不得将砝码堆成山,称自己时却连秤砣都恨不得随手扔了。这般能屈能伸的纲常与节烈,倒是叫小女子开了眼界。”
顿了顿,她又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守节凭的是真心,不是枷锁。如国公爷这般的,也不必扯什么纲常大旗了。平白玷污了圣人之教,显得又当又立。”
安国公被她堵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牙尖嘴利!”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愤怒,有人不耻,有人震惊,有人深思。
“学生斗胆,并不赞同二位大人所言。《礼记》有云,‘仁者,爱人’。老夫人此举,正是体恤人心之仁。顾家将军们浴血奋战,为的正是守护生民安居乐业,而非以贞节牌坊禁锢遗孀余生。”
死一般的寂静中,大病初愈的李观澜缓缓站首了身子,
“强令守节如摧折生机,岂是英烈所愿?依学生之见,允其改嫁非但不损侯府清誉,反显顾家仁厚家风,才是真正不负英烈之牺牲。”
“我顾家男儿战死沙场,是为尽忠报国,护佑黎民,绝非为了用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去换几座冰冷的牌坊。”
顾长庚自沉默中缓缓抬起头来,略显苍白的容颜沉静如水。
目光掠过陆白榆时亦无半分停滞,唯有袖中微微攥紧的手指泄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苛刻,守节之苦,犹如枯井暗狱,我与母亲又如何忍心让她们后半生都困在这虚名里?!”
“我以顾家现任家主之名宣布,凡我顾家儿媳,愿守节者,侯府必奉养终身,尊荣不减;愿再嫁者,侯府便以嫡女之礼厚嫁,添作妆奁,永为娘家倚靠。”
萧景泽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神情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顾长庚坦然与他对视,清澈如泉的黑眸里不见半分私情,有的只是悲悯坦荡的君子之心。
“本王以为,顾老夫人和顾侯爷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通透豁达。”萧景泽收回视线,狡黠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