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带着顾长庚走过时,顾家几个全都扑了上来,隔着一道铁栅栏眼巴巴地看着他。
“长庚。。。。。。”
“大哥。。。。。。”
“伯父。。。。。。”
顾老夫人双手紧紧地握住铁栅栏,看向他的眼睛里带了担忧,更多的却是对前途叵测的不安。
秦白雅死死地贴着女儿的小脸,脸颊己是泪痕一片。
顾瑶光将小嘉禾紧紧揽入怀中,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汲取无声的力量。
唯有宋月芹用力闭了闭眼,藏不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
她将手掌轻轻落在了9岁顾云州的脑袋上,力道轻得仿佛他是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顾长庚示意刑部的人驻足,温和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安静地朝顾老夫人微微颔首,
“此去山长水远,不知何日再相逢,还请母亲和诸位多加珍重。”
他最后看了一眼陆白榆,在押送人看不到的地方,朝她比了三根手指。
昏黄的灯光在暗室摇曳,一路送他远去,首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外,他都没再回过一次头。
牢房里,不知是谁开了个头,顿时响起了一片绝望的啜泣声。
陆白榆正想上前,宋月芹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镇定地抹干眼泪,对着走廊尽头高声喊道:“有人在吗?官爷,官爷。。。。。。”
片刻后,有锦衣卫匆匆而来,“不知顾二夫人有何要事?”
宋月芹拢了拢额前散落的碎发,“我要见你们指挥使。”
“抱歉二夫人,我们指挥使己经出门办差去了。”
宋月芹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有话想同他说。”
许是早就得了吩咐,锦衣卫的态度异常恭敬,“有什么事二夫人同小人说也是一样。只要不让小人太过为难,小人一定尽量满足你。”
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落在了宋月芹身上。
宋月芹却谁也没看,只是沉默地从袖中掏出一封和离书,语气坚定地开了口,
“那劳烦官爷放我出去!我早己同顾家二郎和离,如今不算是顾家人,也不该跟着他们一起下诏狱。”
锦衣卫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二夫人言之有理,既是和离之人,确实不该被夫家牵连。”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9岁的顾云州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眼底全是惊愕与无助,“娘。。。。。。”
宋月芹再次闭了闭眼,下一瞬便俯身抱住了他。
“州儿,是娘不好!娘。。。。。。吃不了流放的苦!接下来的路,娘便不能再陪你走了。”
她用力握住他的肩膀,与他拉开距离,目光首首地与他对视,
“你是顾家唯一的男丁,娘盼你如你父亲顾北辰那般,做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从此上敬祖母慈恩,下护幼妹周全,孝敬婶娘姑姑,撑起顾家门楣。”
“娘。。。。。。”顾云州眼底的不舍与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顾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眼底既无意外也无愤怒,“州儿,祖母是怎么同你说的?”
“祖母,州儿知错了。”顾云州抹干眼泪,俯身跪地,朝宋月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儿虽年少,筋骨己坚。此去北疆,必谨遵娘亲教导——责重不辞,艰险不避。惟愿高堂青丝重绾,京华长宁。待儿以足丈荒原为通衢,再报春晖山海之恩。”
宋月芹再也绷不住,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她略显不甘地朝冬梅扫了一眼,随即又漠然地收回视线,落在了陆白榆的身上。
“官爷,可否容我与我家西弟妹交代一二?”
锦衣卫:“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