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守着,我们去去就来。”周凛将马拴在城外老槐树下,对身旁的锦衣卫千户吩咐道,
“若看到信号,便是城中出了变故,你记得第一时间前来接应。”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飞爪,腕力一沉,铁爪带着麻绳“咻”地掠过夜空,精准勾住城墙垛口。
三人呈三角队形,脚蹬墙砖借力,指尖扣住城缝,转瞬便翻上城头,落地时轻得像三片贴地的暗影,没有惊起半点动静。
大约一炷香后,三人又如无声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张通判的外宅。
他们避开更夫与护院,凭借锦衣卫对官宦宅邸格局的熟悉,精准地摸入了书房。
摸索片刻后,周凛指尖在博古架侧方的雕花上轻轻一按,一个暗格便应声弹开。
里面赫然是张通判侵吞河工银两、克扣漕粮的账册和王、陈枭按月进贡的明细账册。
证据入手,周凛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在同一时刻,歧阳镇的锦衣卫也开始行动了。
他们兵分两路,分别潜入镇巡检司与黑虎帮总坛。
在王浑的书房内搜出了几封张通判亲笔所书的,指示他们如何压榨商户的密信,以及他私吞税银,与黑虎帮往来的私账。
在黑虎帮则起获了记录敲诈商户,与王浑分赃的帮内秘账。
第二日,王浑和黑虎帮的证据便被人送到了县令苏弘致的案头。
接下来两日,歧阳镇像暗流涌动的冰层,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变在前,苏弘致在县衙里坐不住,白日绕着公案踱步,夜里对着烛火难眠。
心腹每日从镇中传回的消息,字字都烧得他心口焦躁难安。
王巡检的兵丁依旧在歧阳镇码头上作威作福,黑虎帮的爪牙变本加厉地盘剥镇上商户。
可怜他空有整顿乱象的抱负,却被王浑背后的州府势力死死掣肘,这种眼睁睁看着辖区糜烂却无力插手的憋屈,几乎要将他压垮。
第三日很快便如期而至。
晨光刚漫过窗棂,他便遣人去渡口盯着,盼着能等来一点转机。
可日头从东移到西,茶炉里的炭添了三次,窗纸上的光影从斜长拖到短粗,最后彻底被暮色揉成一片昏沉,派出去的人依旧空手而归。
苏弘致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胸口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慌。
他抬手捶了捶酸胀的腰,目光落在案上那叠厚厚的,记录王巡检不法行为的禀报上,拳头攥得死紧,又缓缓松开。
不甘像藤蔓一般,早己缠满了心口。
可张通判一日不倒,他便一日拿王浑没有办法。
如今万事俱备,上京城的“东风”却迟迟未至。
就在这时,晚风裹着一股湿冷的气息撞在窗上,檐角的灯笼晃了晃,昏黄的光瞬间暗了半截。
苏弘致刚要抬手关窗,天边己滚过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转眼就织成了细密的雨帘。
他皱着眉叹了口气,转身要回案前,却听见窗沿传来“扑棱”一声轻响。
是只灰色信鸽冒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