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鹤瞥了一眼,萧栖梧身后亭子内煮茶的器具,微微一笑道:“萧兄你这过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早知道这无量崖的风貌如此秀丽,我该多过来坐坐,好洗一洗这一身的俗气了!”
“朱兄,莫要说笑。我现在不过是半个废人,守着这无量崖,跟那些个隐匿的老不死们,有什么差别呢。”
朱鹤知道萧栖梧说得是宗门的那些不问世事的宿耆们。
“朱兄,刚煮的新茶。你来尝尝!”
萧栖梧说着,已经将朱鹤让了进去。
朱鹤落座,萧栖梧亲自提壶,给朱鹤沏了杯茶。
朱鹤轻轻端起,茶汤略烫,他轻抿了一口,清香过齿,沁人心脾。他放下茶杯,不由赞道:“好茶!好水!好火候!”
萧栖梧哈哈一笑,道:“不瞒朱兄,萧某这些年的光阴,都耗进了这一盏盏的茶水里。”
朱鹤看着崖壁外的雾气,叹道:“一壶茶汤水,坐看云起时。萧兄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萧栖梧微微一笑:“好诗!”
他知道朱鹤是在故意捧他,但他常年枯坐,忽有老友来访,还说了这许多恭维他的话,他心头还是颇为受用的。
萧栖梧看着侧目看向崖外的雾气的朱鹤,说道:“朱兄,你此次前来,是为了段融的事吧?”
朱鹤转过头来,淡淡一笑。萧栖梧不等他说,自己点破,已经是在还他的人情了。
朱鹤道:“裁决宗正司的文书,萧兄想必看了吧?”
“萧某看了。”
朱鹤道:“朱某自己不才,修炼上并无什么天赋,故而才在世俗的蜗角名利上滚爬。但许多年来,我一直想物色个好徒儿。也是想弥补朱某这一生的缺憾。段融,是个好苗子。那三记打神鞭,还请萧兄高抬贵手,莫要打狠了啊!”
萧栖梧笑道:“那小子既然是朱兄的徒儿,也算是他的造化。朱兄放心,萧某自有轻重!”
朱鹤笑道:“有萧兄此话,我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还有!那小子进了万象洞后,还有劳萧兄多注意他的情况,倘有异常,还望萧兄能及时告知于我。”
萧栖梧目色一动。他没想到,朱鹤对这徒弟,竟如此上心。
萧栖梧道:“朱兄既然说了,萧某一定照办。只是……”
萧栖梧略一沉吟,还是说道:“先受三记打神鞭,再进万象洞。恕萧某直言,你这徒弟,只怕有九条命也得交代在里面了。朱兄何苦还如此上心呢?”
朱鹤道:“换其他人,自是如此。这小子进去,说不定会有奇异。”
“哦?”萧栖梧看定朱鹤,他知道朱鹤不是毫无根据地乱想之人,他既如此说,必定是有原因的。“那好吧,既然如此。看在朱兄的面子上,我会在允许的范围内,照拂一下这小子的。”
“有劳萧兄!”
萧栖梧笑道:“来,我们再喝一盏。这一壶滋味却又不同了……”
朱鹤走后,萧栖梧一人坐在那亭子里,直坐到日暮。
茶汤已冷,残霞正红。
再等一会儿,直坐到最后一抹残霞收尽时,萧栖梧就会起身。
这时,那个扎着牛角辫的童子再次出现在崖顶,他趋步走到了亭外,抱拳道:“外面有一老者,要见大人。”
萧栖梧眉头一蹙,他素来喜静,此日见了朱鹤后,他就愈加不想再见旁人了。彷佛那心头那一点留存的和人打交道的耐心,已经在朱鹤的身上用尽了。
他叹息道:“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贯孤冷的无量崖,怎么如此热闹起来了?”
“一个老者!?什么老者?”萧栖梧扭头看向那童子,问道。
那童子道:“他说他叫荆畴,是已故长老葛如松的贴身侍奉。”
“葛如松?”萧栖梧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葛如松活着的时候,他就最不喜此人那种冷傲跋扈的做派。
“赶他走!”萧栖梧冷道。
那童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栖梧微微愠怒,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那童子将一个信封举起,道:“他说大人看了此物,一定会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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