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密和王伯当就离开了这处小院。
两人扮作游学的儒生,牵着驴,一同离开了城池。
城内的情况十分的混乱,处处都能看到有官差押着民夫路过,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人头,这些都是那些反抗官差,意图造。。。
刘炫纵一行三人快马加鞭,穿行于晋南山道之间。春寒料峭,夜风如刀割面,沿途荒村寥落,十室九空,偶有炊烟升起,也是断续无力,仿佛大地上仅存的一丝生气正被无形之手缓缓掐灭。途中所见,尽是流民拖儿带女、背井离乡,肩挑破筐,脚裹草绳,步履蹒跚地往北而去。问其缘由,皆言郡县强征民夫修运河,家中丁壮悉数被抓,老弱妇孺无以为食,只得逃荒求生。
“此情此景,与当年陈胜吴广揭竿之时何异?”一名护卫低声叹道。
刘炫纵默然良久,只将虎符紧贴胸口,低声道:“非是我们要乱天下,而是天下已自乱。暴政不除,黎民永无宁日。”
越往北行,关防渐严。官道之上,巡骑频繁出没,每过一驿便需查验文书。幸而刘炫纵早有准备,伪造了洛阳巨商王氏的贩盐执照,并以重金贿赂沿途小吏,方得以勉强通行。然而越是接近太原,他心中越是沉重??李渊虽已表态愿共举大事,但此人老谋深算,素来谨慎,未必真肯贸然起兵。更何况,建成性情稳重却优柔寡断,世民年少气盛却野心昭然,父子三人各怀心思,若不能一语中的,恐难成合力。
这日黄昏,一行人抵达汾水南岸,遥望对岸城楼巍峨,旌旗猎猎,正是太原府治所在。渡口已有官兵盘查,船只稀少,百姓挤作一团等候放行。刘炫纵命两名护卫暂留南岸接应,自己独身携信物混入商旅队伍中渡河。
刚踏上北岸码头,忽觉身后有人紧盯。他不动声色,缓步前行,转入一条窄巷后猛然转身??只见一名灰衣汉子迅速缩头退走,身影一闪即逝。
“果然有人监视。”刘炫纵心头一凛,立知形势险恶。李府必已被朝廷耳目盯上,否则不会如此戒备森严。当下不敢贸然登门,先寻了一家僻静客栈落脚,自称是洛阳药材商人,欲采购人参鹿茸北运贩卖。店主见他出手阔绰,言语得体,便未多问。
当夜三更,刘炫纵悄然换装,披黑袍蒙面纱,借着月色潜行至李府后园墙外。此处地势偏僻,仅有两名家丁巡逻。他取出钩索攀墙而入,轻巧落地,伏身草丛中观察片刻,确认无人察觉,这才向书房方向摸去。
李渊素有夜读习惯,此时书房灯烛犹明。窗纸上映出三人身影:一者长须垂胸,端坐主位;二者身形魁梧,跪坐于侧;第三者年轻挺拔,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炯炯似鹰。
正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
刘炫纵屏息贴近窗下,只听李渊沉声道:“边龙亲述,杨玄感确有意联合,且奉上先父虎符为信。此事非同小可,你们怎么看?”
建成拱手道:“父亲,杨公出身弘农杨氏,门第显赫,又握骁果军实权,若能结盟,确可壮我声势。然其兄杨约曾为礼部尚书,因谏征高丽被贬岭南,今岁暴卒于途中,传闻系裴蕴遣人毒杀。杨玄感恨朝廷入骨,此举恐非为社稷,实为复仇。一旦联手,恐反受其制。”
李渊未语,转而看向世民:“二郎以为如何?”
世民冷笑一声:“大哥所虑固然周全,却忘了当今之势,非谁主导谁从属,而在谁能率先发难!杨玄感虽居洛阳,地处中枢,然一举一动皆在天子眼皮之下,不敢轻动。而我据太原,控河东,拥精兵数万,又有突厥旧好可为外援,进可攻退可守。与其等他来拉拢我们,不如借机反客为主,让他为我所用!”
李渊眼中精光微闪:“哦?你说说,如何反客为主?”
“只需答应结盟,却不提具体出兵时间。一面暗中扩军备战,一面派人联络关陇诸将,许以高官厚禄,待其内部纷争加剧,再突然起兵直取长安,则天下可定。届时,哪怕杨玄感占据洛阳,也不过是孤城一座,何足惧哉?”
建成急道:“此计太过凶险!若朝廷提前察觉,派大军围剿,我等岂非自陷死地?”
“不冒险,焉能成大事?”世民昂首道,“古来帝王,哪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登基?父亲若犹豫不决,只怕将来悔之晚矣!”
书房内一时寂静。
良久,李渊缓缓起身,踱步至门前,推开半扇窗。夜风吹动他的胡须,眼神幽深如潭。
“你们都忘了一个人。”他忽然开口,“隋文帝临终前,曾召我入宫,握我手曰:‘吾儿勇而无谋,不足托江山。卿忠贞可倚,他日若有非常之事,望勿袖手。’这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建成震惊,世民瞳孔骤缩。
“所以……”李渊低声道,“我不是不想反,而是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如今,这个时机,或许真的来了。”
刘炫纵听得心潮澎湃,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现身。但他深知此刻尚非其时,必须再探虚实。正欲悄然撤离,忽觉脚下一滑??原来墙根潮湿生苔,竟致失足发出轻微响动!
“谁?!”屋内三人齐声喝问。
紧接着,脚步纷沓,数名家丁持火把冲出。
刘炫纵当机立断,翻身跃上院墙,几个腾挪消失在黑夜之中。身后传来呼喊追捕之声,但他早已熟记地形,七拐八绕脱身而出,直至确认无人追踪,才返回客栈。
次日凌晨,他乔装成乞丐,在城郊一座废弃庙宇中与接应护卫会合。三人闭门密议。
“李渊已有反意,但尚未决断。”刘炫纵分析道,“建成保守,恐难速动;世民激进,却可能成为突破口。此人极具野心,若能加以引导,或可加速其父起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护卫问道。
“等。”刘炫纵冷声道,“等他们内部达成一致。同时,我要设法再见世民一面,不必通过正式渠道,而要用一种……让他无法拒绝的方式。”
三日后,太原西市举办春祭赛马大会,达官贵胄齐聚观礼。李世民素喜骑射,必然出席。刘炫纵让一名护卫假扮江湖术士,在赛场外摆摊占卜,挂起幡旗写着“测天命,断兴亡”。
果然,散场时分,李世民策马经过,见此标语顿觉刺眼,勒马驻足,冷笑道:“谁敢妄言天命?”
术士抬头,不卑不亢道:“公子骨相非凡,龙行虎步,双目含电,乃帝王之资。可惜眼下紫气蒙尘,贵而不显,若不及时决断,恐错失天机。”
世民脸色微变:“你认识我?”
“不认识。”术士摇头,“但我看得懂气运流转。三日内,必有贵人来访,携青铜虎符而来。若迎之,则霸业可期;若拒之,则终生困守边陲,徒为他人作嫁衣裳。”
说罢,递上一张黄纸,上书八字:“鱼藏釜底,火起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