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抬起头来,注视着对面的美人。
微有些昏沉的出租房灯光,映出李晓棠满眼的泪光。
那样真挚的悲伤,从她的面孔上流露了出来。
一只鬼,也能悲伤至此?
浓烈的血腥味从李晓棠身上漫溢而出,一条条血痕裂缝浮现在她的双腿皮肤上,沿着黑色丝袜包裹的长腿,一路往上蔓延。
‘她’的双臂上,也很快绞缠上那样深刻的血痕裂缝。
‘她’还在流着泪,轻声诉说着过往:“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钱,偏偏我的身体不争气,总是会生很多的病。
你试过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
所谓的家人对我们从来不闻不问,身边的朋友在暗地里嘲笑我们。
有的时候,我们甚至穷到连过年的时候都穿不上新衣裳…
每次路过那些服装店门口,你都问我要不要买一件衣裳,你和我说,你有几百元钱,买一件衣裳已经足够啦…我总是告诉你,这些店铺里的衣裳价格虚高,网上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更好的…
你有很多愿望,想要吃一顿烧烤,想要喝不是九元九一斤的茶叶,想要买一张五百元的二手显卡,玩一个很有名的单机游戏…
那些愿望,都被你藏起来了…”
“我们已经过得这么艰难了…
老天爷、老天爷还是没有放过我们…”
漆黑而腐臭的血液顺着李晓棠的嘴角往下淌落。
在她身后,有许多漆黑的毛发激烈地绞缠着,穿过她的皮肤,在她背后聚成一团。
那成团的毛发里,偶尔会浮闪出一张猫脸女人的面孔。
偶尔又会淌落淋漓的黑血。
李晓棠的身躯一阵阵抽搐着。
漆黑毛发贯穿了她的身躯,她被这众多丝线网络着,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态缓缓‘站‘起了身。
她好似是身后那团漆黑毛发操纵的傀儡一样。
从她口中传出的言语,都变得断断续续。
而周昌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塑料凳子上,静静聆听着李晓棠与她的爱人的故事。
他保有了一个聆听者该有的礼节与尊重:
“后来,后来…
你的心脏病更严重了…
网上说,你的病即便积极治疗,也最多只能活过三年,除非是再更换一颗心脏…
而我也患上了癌症。
我想把我的心换给你…”
“我们这样的流浪狗,能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一起报团取暖的伴儿,实在太不容易…
小何哥哥,我又得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你。”
“有一天晚上,你回来的很晚。
你很兴奋地给我看一张旧报纸,你说你在回来的路上,在河边遇到一个钓鱼的人。
那个人自称是‘鬼郎中’,他算出了你和我身上的疾病,给了你这张旧报纸。
这张报纸上,有一个可以让我们活命的办法。
那个叫做‘拽生秧’的方法,你也忘了吗?”
李晓棠慢慢走近周昌身畔,她双脚离地,头顶漂浮着混乱的黑色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