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怒道:“本宫命你打帐!”
那人静了一瞬,顺从地将罗帐分上鈎帘,他低眉顺目的面孔露在宋氏视线里。线条柔和,微添细纹,是一张属于薰风殿内侍福贵的脸。
宋氏一双怒目里忽地含泪般悲伤起来,她嘴唇微启,似要叫什么人,终究没有出声,只将自己的抹胸带子抽开。
福贵忙将头垂得更低,拔腿就要走,“奴婢先退下了。”
“站住,”宋氏问,“你说什么?”
福贵这才想起自称,她不许自己这样说,便缓声道:“臣……我就在外殿,哪里都不去。”
宋氏哀声恳求道:“我从小就怕雷,你知道的。算我求你,今夜陪陪我。”
响雷紧随闪电炸响。
福贵终于抬起头直视她。宋氏发髻松颓,两枚玉蜂仍叮在耳上。她将齐胸襦裙完全解开,雪波间含一枚黄金小锁。
那锁似乎关住了福贵全部拒绝的勇气。他在原地静立许久,终于像无数个夜晚一样,坐在榻边将靴子脱下。
宋氏牵着他手覆上左胸,握着他缓慢地揉搓起来。
***
次日早朝,秦灼未在列,天子视若无睹,底下也无人参奏。以汤住英为首,世家旧事重提,仍启奏立后。
此时忽闻人问:“众位相公推举,可是温国公膝下次女?”
众人去看,见那人着正四品红袍,持笏出列。汤住英便道:“正是。”
那人便高声道:“臣以为,杨氏女不当为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
汤住英问:“敢问裴侍郎,杨娘子出身名门,德才具备,花容月貌,贤名远播。如此佳人佳品,如何不能为后?”
“温国杨氏出身瓶州,臣亦曾出任瓶州,料理过四名杨姓罪人,”裴兰桥将手中卷宗递上去,“杨勇圈占民田五十亩,判充军;杨蒿、杨蓬兄弟强抢民女罗红儿、孟贞儿、贾明月,判斩刑;杨宝顺为占妻田打死发妻,又逃入宗祠,拒不受捕,亦判斩刑。温国公深明大义,杨娘子佳人佳品,此乃为人蒙蔽,实无罪也。然皇后为国母,外戚当为天下舅氏,如此暴虐,岂堪此任!”
萧恒面不改色,对杨韬道:“温国公,可有此事?”
杨韬跪地道:“臣约束子弟不周,实罪丘山。”
汤住英又拜道:“陛下圣明,此非娘子之过。如为此而将杨娘子摒除皇后人选,恐不公正。”
裴兰桥声音发冷:“如是娘子不愿呢?”
他抱笏而揖,躬身道:“臣曾登临杨府,恰巧撞见杨娘子不愿入宫,意欲投缳。”
他此言一出,杨韬冷汗直流,忙叩首道:“小女无知,绝非怨怼!臣必当严加管教,望陛下宽恕!”
萧恒笑道:“男婚女嫁,首要心甘。我非良人,娘子何罪之有?国公回去也莫要责罚,娘子个性贞烈,我十分敬佩。特授彩缎三匹,以添娘子妆奁。国公还是按她的心意,好好地择选人家。”又笑道:“我若是有女儿,自然也不想她入后宫的。人之常情罢了。”
杨观音拒做皇后是不给天家颜面,萧恒不怪反赏,出乎众人意料。汤住英以为他态度软和,上前奏道:“陛下仁慈,天下之幸。虽如此,还是应早日立后,早安民心。”
“不急,”萧恒将一道旨意递给秋童,“还是先用这个安民心吧。”
众臣听罢,比杨观音一事更要震惊。
萧恒下诏废除功臣田。
梁高皇帝立朝后,对功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