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岂非云中物?奈何明月照泥沦!
揾面掠鬓束楚腰,转向人前献金樽。
夜半杜鹃啼血印,妆作伤春红泪痕。”
秦灼瞧向窗外,天很低,却没有下雨。但他耳边分明响起一道惊雷,闪电撕裂夜空像撕裂锦帛。一双手剥掉他的衣裳,像活剥了他一层皮。剥肤椎髓的痛楚里,那人——无数人狞笑着压在他背上。
像有把匕首捅进去。
那场雨又下下来了。
歌声靡靡,一场杀人的飞花一样,每一瓣都轻柔,每一瓣都片起一块血淋淋的皮肉。陈子元疼得浑身发抖,而秦灼依旧无动于衷。他右手在桌上轻轻敲击,甚至在和节拍。
“白衣须臾幻苍狗,金乌玉兔相傍走。
翠幄紫帷常欢笑,银觞玉斗周旋久。
巧笑横波传杯时,虎视鹰瞵人静后。
独见璎珞满罗袖,未识袖底翻云手。
风动帐开出宝剑,龙蛇伏影藏玉簟。
惊梦飞血溅枕屏,分尸离首一夕间。
锦衾尚暖歌未歇,明眸秋水犹滟滟。
勾践得此绮罗貌,吞吴何须甲三千!”
丝弦声飞往天外,琵琶也当心一划,戛然而止的短暂寂静后,歌女腔调哀婉,徐徐吟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未及秦郎一度春。
美人尚念云雨意,郎也无情断残魂!
黄泉遍访花下鬼,分断阴阳何曾悔?
咸言安惧风流死,再尝朱唇一万回!”
众人当即大叫一声:“好!”
掌声如雷。
陈子元目眦欲裂,两眼通红,他看向对面,咬牙扭过头。
满堂喝彩里,秦灼面无表情,跟着一齐拊掌。掌声渐歇时他盯了会自己的手。
很好,没有痉挛,很好。
秦灼抛了锭银子在桌上,“唱得不错,请她过来,单独给我唱一曲。”
帘外又换了曲子唱,那歌女缓步而入,抱琵琶向秦灼微微一福,“不知客人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