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一言。无分男女老幼,不论士农娼丐,三叩三拜后伏在地上,齐声祝颂道:
“各殿阎罗抬贵手,诸天神佛恳听闻。”
“不愿自此饱口腹,但求全我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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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萧恒对这场抛弃的态度,历代没有明确记载,萧玠手记中也没有过多记述,他只在《土地》篇结尾处这样写道:
“父亲和潮州的战线并非无坚不摧,他们的血肉关系经历了一次严酷考验。怀帝的大将军彭苍璧率军队和粮车降临,在粮食救济的巨大诱惑之前,父亲被这座城市抛弃,像腿伤痊愈的人再也不想看到的一辆轮椅。
父亲不记得生身父母,一生都在扮演一个弑君的暴徒。但对这片他辜负过又被哺养过的土地,他献上了最大的孝心和忠诚。
离开之前,我父亲走向最西,最后一次把双脚扎进潮州的土地。此时雨过天晴,积水随沟渠排去,像废血跟随代谢排出身体。父亲俯身,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再度察看田埂的秧苗。但当时的潮州已无寸草。干瘦的红土裸露在外,像母亲乳卝房贫瘠的胸膛。
残月在天,看着我父亲从田间跪下,把脸颊贴在红色土地上。夜色里他一身黑像一身红。天幕下,父亲婴儿般蜷缩,像大地新娩出的一团血肉。
一定程度来说,潮州生活为父亲的身份下了定义,他终其一生都是个农民。父亲在这里经历了他生命农场的最长雨季,救了他快渴死的命但也差点把他涝死。但潮州的红土却给了他黑土地一样的踏实。他一生都要在这贫瘠酸涩的泥土里锲而不舍地种粮食。”
第257章 二十五
英英
萧恒挑断手筋后单独收押,彭苍璧算是皇差已卸,走得也缓慢。几日后亲手宰牛分肉,在帐中开宴犒军。
酒已半酣,他手下的兵曹上前抱拳,道:“属下搜了恒逆的身,发现了这么一件东西。”
他双手呈上一块五龙紫玉佩。玉质莹润,绝非凡品。
崔清放下酒碗,目光一动,“他是建安侯?”
彭苍璧笑道:“嗐,副帅,你堂兄崔如忌因何而死?不就是因为带着建安侯,叫张彤衷给害了吗。建安侯那时候就被那老畜生弄死了,活得到今日?”
崔清掂起那块玉佩细观,蹙眉道:“但这东西货真价实。”
彭苍璧道:“我也不瞒你讲,听说这小子是个影子,要不能把建安侯装得这么像?听说并州案他就没少掺和。一开始韩天理进京告状被永王截杀,结果叫那刺客放了一马。我听陛下的意思,那刺客就是这小子。他自己不也说了吗?并州萧恒。只怕是个并州人,记着事呢。”
帐中末席处,一个名叫柳英英的将官陡然抬头。
军中以勇武健儿为“番头”,作为轮班的头目,柳英英投军数年,如今正是其中之一。
灯火辉煌处,崔清也点头道:“我倒是听过韩天理的陈奏,说这刺客用的是环首刀,和萧恒也对得上。其实也莫说兵器,单论他这身本事,若非影子出身,如何骇人至此?”
“影子里竟还有这么个热心肠,不得了啊。”彭苍璧叹道,“若是旁的罪状,我定向天求情,给他一个自我了断的颜面,再给他买块风水宝地好好埋了。可他现在顶着叛逆作乱的罪名,陛下拿他回去,是要当众枭首做榜样的。”
他像有些慨然,又像有些后怕,“全赖他没生对人家,不然只怕比咱们的官衔都大。”
彭苍璧再次举酒,“拿下萧恒是大功一件,这几天暂作休整,不日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