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往来密切,有迹可循,难道也是臣能随意污蔑的吗?”
永王的确有意笼络大小京官,这事藏得不算严实,能查出来。
秦灼要做的就是偷换概念,用他私交京兆尹之事咬死他们合谋谋逆。永王谋逆之事自然没有证据,但只要能查出他二人私下来往,以皇帝之疑心,永王将无可辩驳。
秦灼望向皇帝,“永王心存大逆、意图危害社稷,正因此,臣与阮道生双双背离永王、向公主陈情。公主仁爱,体谅我二人为永王拿捏,宽宥前罪,又恐姐弟阋墙,对永王好意奉劝。永王假意奉承,公主便信以为真,以为永王迷途知返,为了天家亲情,没有向陛下举发他。臣揣测上意,陛下也定然奇怪,公主身为女儿,无法牵涉夺嫡之事,永王为何屡次对公主针锋相对?正是因为他意图窃取虎符之事为公主所知,公主虽不欲追究,但永王却已授人以柄,谋逆之事九死莫赎,他焉能不怕?”
“公主颇得陛下疼爱,又有驸马可依仗,永王不敢轻易对公主下手,便意图先除去臣与阮道生。臣为永王效力时,与刘正英颇有龃龉,永王便试图借刘正英之手将臣铲除。后来刘正英为淮南侯线人的消息暴露——陛下知道,淮南侯与那位南秦少公关系匪浅——永王当时被陛下禁足府中,再等不得,便欲施此一石二鸟之计,以臣为秦灼,以公主为私通南秦之人,奏请陛下,将公主与臣一力除去!”
永王不料他如此诡辩,怒目道:“七夕夜你由刘正英围困打斗,人尽皆知!”
“臣的确被刘正英兵围,但这就能证明臣是秦灼吗?此番不是恰巧能证明,王爷要灭臣的口吗?”秦灼寸步不让,“刘正英一介狱中罪臣,是如何被私放出来,又如何能调动京兆府府卫?王爷当时禁足府中,是如何得知消息,又是如何驱遣京兆尹配合刘正英、于七夕街市当街杀人?”
“当街杀人,那也是天罗地网——若无秦人搭救,你是如何走脱!”
“臣的确为人搭救。”秦灼看向永王,“但搭救臣的不是秦人,是王爷的弃子,阮道生。”
“阮道生因为救臣而暴露,陛下圣明,识破他的影卫身份,追溯源头之际,阮道生骤然横死。”秦灼说,“陛下知道,在李寒陈奏中,京西酒肆的当垆女二娘子正是一名影子,并在永王麾下效命。”
皇帝语气不明,“这与阮道生有何干系?”
“七月初八夜,阮道生殒命京西酒肆,一同身亡的还有其他十二名影子。”秦灼说,“陛下只要活捉阮道生,就能查出与影子勾结的到底是何人。但就是在这个当口,包括阮道生在内十三人皆被灭口。指向何人,岂非显而易见?”
“你这是诬陷!”永王连连叩头,“臣断不敢有此谋逆之心啊,爹爹!”
“格杀阮道生之后,王爷毁尸灭迹,念及臣仍苟活于世便后怕不已,这才不远万里请来褚将军,又做下重重圈套,要将臣钉死在秦灼的身份上。这样一来,臣之所言都是为了活命而狡辩,公主更是有意包庇、百口莫赎!”秦灼伏身在地,大声道,“请陛下明察!”
皇帝没有立时说话,殿中气氛压压迫人。永王如芒在背时,似乎听皇帝低低叹了口气,唤道:“春琴。”
娄春琴低眉顺目地站到皇帝跟前。
“你拿朕的佩剑,去卞国舅府收缴兵符,还有这个孽障。”皇帝垂下眼,目中似乎冰冷又似乎怒其不争,“他闭入府中,待甘棠所奏之事有了结果再行处置。期间但凡与外人再通有无,以谋逆论处。”
娄春琴应是,对皇帝说:“皇后殿下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殿外隐隐传来妇人啼哭之声,皇帝微露疲惫,道:“叫她回去,这几天不要出来走动了。”
“陛下……”吕择兰忍不住出声。
皇帝漠然打断:“吕卿,你也闭门谢客的好。”
吕择兰对永王与影子、与秦灼的纠纷从未听闻,更不知道秦灼所说几分真几分假,也无法为永王辩白,当今之际,只能叩首遵旨。
永王的嘶喊挣扎声响起,渐渐远去,秦灼仍俯身在地,一动不动。殿中安静下来,秦灼听到皇帝从高位上走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真正的危机要来了。
他身上仍有南秦秦灼的嫌疑,以皇帝之猜忌,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就算他不是秦灼,在秦灼话中,自己便是永王安插、又复背主的线人,这样一个人,皇帝更不会放过他。
今日要么束手待毙,要么玉石俱焚,他没有别的路。
皇帝的脚步逐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