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极低,是一个近乎野兽蓄势攻击的姿态,他身体里影子的鬼魂又腾腾地死灰复燃。那一瞬间他似乎是野狼之一而不是人,环首刀不再是兵器而是他的爪牙,但他一匹孤狼只有单爪。
他迅速调整呼吸,竟滚身在地飞刺向头狼身下,借头狼身躯遮掩的瞬间长刀上竖,扑哧一声后,头狼重重歪倒在地。
狼群短暂的混乱里,萧恒迅速翻身抽刀,大声叫道:“突击!!”
天彻底黑下来,残月高挂,戈壁惨白如练,萧恒眼前却是一层红染一层红。血流从眼眶里流下,沿半副铁面罩滴答坠落,他身形依旧紧绷,不敢有分毫摇摇欲坠的迹象,野兽要比人敏感得多。
唐东游往东撕开口子,大声喝人冲出包围,扭头叫道:“老盛,带人走啊!”
盛昂自从上次因军械纠纷一事被萧恒罚下阵去,一直未上战场,今日终于得战,一腔血勇胜平时百倍。他刚想回话,烽火台又一道哨向,狼群如同浪头般将萧恒淹没。
“哨声!”盛昂大叫道,“他妈的哨声,弄碎了哨子,齐军就拿狼群没法子了!”
唐东游骂道:“我他妈也知道,这么远又这么多狼,怎么弄!”
盛昂咬牙四顾,突然脱离冲锋方向,一个人往烽火台所在的西北奔去。唐东游来不及喊他,已见他跳上乱石滩抛掉钢刀,从背上摘下弓箭。残月下他挽弓如满月。
甚至听不到羽箭破空之声,更看不清是否射中。但随即,尖锐的哨声像被掐断,狼群的攻击霎时缓慢下来。
失去头狼又没有指令的狼群开始遵从本能行事,无论敌我一气乱咬,血肉纷飞如雨里既有梁兵的碎甲也有齐军的骨头。盛昂落了单,只一副弓箭在手,被狼群逼入包围。
唐东游叫他:“老盛……”
盛昂大声道:“跟将军说,帮我照顾好云娘!盛昂真的改错了!”
唐东游嘶声大喊:“老盛!”
盛昂回头看他,笑了一下。
狼群奔涌而上,撕碎了血肉和铠甲。
唐东游来不及擦脸,大叫着奋力拚杀,被狼一口咬在大腿上生生叼去肉。队伍终于往东突进而出,唐东游也终于挤到萧恒跟前。萧恒刀即将拖到地面,来不及骂他不听调令,二人背冲背刀贴刀,靠最后的余力杀出重围。
他两人近于力竭,又失了马匹,尚未赶上残部脚程。一场鏖战已至半夜,月亮一张白面也染成血脸,血雾般的月光里,萧恒半挟半拖着唐东游,跌坐在背风沙丘后,喘了口气,撕裂绑腿给唐东游包扎伤口。
唐东游看着他不住颤抖的双手,哑声叫:“将军。”
萧恒说:“歇一口就得走,狼兵训练绝不可能只靠哨子,刚才是一时混乱,他们控不住场面。杀了这么久,狼兵还剩下三二,再说还有人组的军马。”
唐东游伤口已然见骨,方才行动大半借了萧恒的力,如今整条腿使不上力气。他刚要说话,萧恒已一挥手,远处传来响动。
萧恒侧耳细听,“没有狼。”
但所来齐兵也不在少数。
萧恒架了他一条臂膀在脖子上,这就要走。
唐东游却摁住他手臂,压低声音:“将军,你先走。”
萧恒转过头。
唐东游有些急,压着气声喊道:“我他妈走不了了!一个人走是活两个人就是死,将军,你不能死啊!我们对狼兵都没办法,你是咱们的头儿,只有你能和李监军商量出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