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对眼前现状, 还是对脑子里那个临阵脱逃的系统。
他向前一步,蹲在邵逾白面前。
“这是做什么?”他问。
魔域中本不该有如此冰凉清冷的早晨,但邵逾白身上的露水是真切存在的,埋在房间底下的灵脉足够纯净,溢出的灵气能凝结成露水,坠在邵逾白的衣襟。
余逢春伸手替他拂去,想要收回手,却被邵逾白抓住手腕,难以挣动。
他在房间外跪了许久,手也变得冰凉,余逢春只象征性的挣动一瞬,就放弃,任由他握着。
直到这时,邵逾白才低声开口。
“昨夜弟子梦寐不端,狂悖忤逆,心中甚恐,特来请师尊罚处。”
因为自己做了一个与师尊颠鸾倒凤数日的梦,心中惶恐不安,所以天不亮便跪在师尊门口,请师尊原谅。
多么板正恭敬的一番话,仿佛他真的是逼不得已,并未沉醉其中。
余逢春道:“梦而已,不必当真。”
邵逾白却摇摇头:“那梦很真。”
“再真也是梦,”余逢春说,“你如果一直为这些事情困扰,那究竟是如何修炼到渡劫期的?”
忧虑太多,易生心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邵逾白道,“弟子知晓是梦,却仍旧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因此惶恐。”
说完,他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余逢春的眼睛。
“……”
这便是试探了。
梦境里的余逢春说自己是真的,若果真是师尊灵体入梦,那邵逾白说自己沉醉
其中,几乎就等同于将自己的心意剖开,晾在余逢春面前。
如果余逢春不懂他在说什么,那邵逾白仍然可以顺势将一颗真心咬碎咽回去,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过。
毕竟师徒悖伦不是多光彩的事,若两人都有情意,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心里也有安慰,可要是只有一个人发恨发热,那说出来就是在害人。
重重生死别离下,邵逾白的爱念比死灰底下的火苗还微弱,不敢声张分毫,既怕见了天日后瞬间熄灭,又怕烧成燎原大火。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于是余逢春再次叹息出声。
右手还被邵逾白死死握在掌中,余逢春抬起左手。
清风拂过,衣袖向下滑落,手腕空空,上面并没有三串灵石凿刻而出的手镯。
邵逾白怔怔地看着,感受到一点微凉的触碰点在自己的眼角,仿佛有泪要滑落。
余逢春轻笑一声,语气感叹:“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