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管理着20多名黑奴装卸工和一个约10人规模的船只维修小队,具备出色的组织和协调能力。
老卡特告诉我,马里诺是1848年革命时期从热那亚流亡至美国的意大利人,是南方难以本土培养的罕见人才。
由于我的工作与他会有较多接触,老卡特已告知他我是华人。
马里诺拍着我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们都是外乡人,应该互相扶持。而且,我们那的马可·波罗曾到访过你们那里,我听说还有传教士也去过你们那里。”言下之意,仿佛在这南方,只有我们这些外来者才能真正理解彼此。
私下里,马里诺向我透露,他在这里被视为次等白人,地位颇为尴尬——高于黑人和混血,却仍不及那些来自英国的白人,常被讥讽为“半个白人”。
他还提到他有一位重要助手,雅各布·列文,因是犹太人,卡特先生不允他进入庄园,表示改日再向我介绍。
马修,40多岁,爱尔兰人,是一名穷白人会计,身材矮胖,举止粗鲁,文化程度有限。
他冷冷地打量着我,不客气地说:“不是白人还想在这里混?”
乔伊,20多岁,肤色暗白。
老卡特透露,乔伊是他与一位自由黑白混血女性的私生子,成年后安排在手下工作。
然而,老卡特不能公开承认这个孩子,其他子女也不视他为家人。
即便是白人监工和其他白人护院,也因他不够纯血而嫌弃他。
乔伊眼神阴郁,见到我时低声说:“你我都是半个外人。”
老卡特先生对我说,生活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乔伊和马里诺帮忙。
到了晚上由于老卡特儿女们的强烈反对,我无法与他们这些白人共进晚餐,只能前往厨房与家务奴隶们一同用餐,并且也不能住在主楼内,而需前往后院的家务奴隶居住的木板房过夜。
老卡特先生私下向我表达了歉意,希望我能暂时忍耐两天。我对他提供的收留表示感谢,认为客随主便,自己并无更多奢求。
我将行李寄存在老卡特处,随后在黑白混血的奴隶管家亨利陪同下,前往后院的家务奴隶木板屋。
这间矮小阴冷的木棚内,挤满了十几个男女混杂的家务奴隶。
他们做起房事来毫不避讳旁人,黑人男女奴隶举止轻浮,袒身露体,毫无廉耻。
有的躺下便鼾声如雷,未入睡的则互相说些粗俗的荤话取乐。
我在中国从未见过如此下流的场面,羞愧得不敢抬头,只能以衣领遮面。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些黑奴对几位黑白混血的奴隶,都流露出凶狠的目光,显然十分仇视。
入夜后,白人监工踹开棚门,像挑选牛羊一般叫出几个黑女奴,在门外空地上如禽兽般肆意交配。
若有黑女奴不配合,便会遭到皮鞭殴打威胁。
而棚内的其他黑奴则继续嬉闹酣睡,仿佛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亨利见我好像很受老卡特器重,言语之间不免流露出羡慕之意。
他看我面露不悦,对我说:“这位先生也别嫌弃,那些白人监工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主人觉得只要能让女黑奴怀孕,继续生小奴隶就是好事,从不阻拦,每每都支持纵容。那些高大健壮的男性黑奴,也可以在获得主人许可后,每晚来此行事。”
亨利拉过旁边一个低着头的黑白混血女奴对我说:“先生,要不你也试试这个,这个算是我老婆吧,她叫洁琳,20多岁,长得还算漂亮。白人主人也总在晚上找她陪睡,你和她也做做那事,也能快活快活。”
我顿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便问他:“这附近可有清净之处?”
亨利指指远处的谷仓说:“只有那里了。”
我谢过亨利,立刻起身边走,亨利还在后面不解地问:“这有女人你还不要啊?女人可是人生唯一的快乐了。”
次日清晨,老卡特邀我一同前往家族墓地,说是要“看看老辈人”。
墓地坐落在棉花园的边缘,一片低矮的松林掩映下,几块风蚀的墓碑歪斜而立,上面刻着“卡特”姓氏。
他站在父母墓前,沉默许久,突然低声啜泣了几声,转身对我说:“轧棉机发明67年来,棉花撑起了南方的繁荣盛景,宛如梦境。然而,一旦南北开战,我的儿子们恐怕都会离我而去。我并非为自己现在的处境伤心,而是想到将来,才觉悲凉。如今家中的儿女辈我都指望不上,他们成长在南方富裕之后,不懂得世间的艰辛,自诩为贵族骑士,其实这一切来得太过短暂。将来一旦战争爆发,可能就要多依靠你和霍克、马里诺这三个外人来帮我料理些事情了。”
他目光浑浊,仿佛已望穿岁月。
我听罢,心中疑惑。
这家族眼下田地广袤,宅邸气派,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异乡人,他却比我还悲观,未免奇怪。
但初来乍到,我不好多问,只得沉默以对,随他缓步离开。
归途中,他指着棉田,低声道:“这景象,我父母从未想过,可我总觉恐怕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