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我了吗?”
起初,无人敢触壁。
直到某日,一位老妇走入泣厅,她是百年前某场宗门清洗中唯一幸存者,儿子被当作“叛徒”斩首示众。她每日来此,只默默坐着,望着对面空荡的默厅。
第七日,一名白发男子走入默厅。他是当年行刑者,如今修为尽废,靠乞讨度日。
两人对视良久。
老妇忽然开口:“我恨你三十年。”
男子低头:“我恨我自己七十年。”
她流泪:“可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走的时候,疼吗?”
男子颤抖着回答:“他最后说……‘娘,别哭’。”
她猛然扑向晶壁,双手紧贴。
他也冲上前,掌心相对。
刹那间,晶壁亮起万点星光,化作两个孩童的身影??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弟弟,皆死于战乱。他们在光中牵手奔跑,笑声清脆如铃。
自此之后,双镜殿日日有人前来。
有母亲与杀死她孩子的少年相对无言,最终双双写下:“我不懂,但我愿意试试看。”
有曾互为仇敌的两族长老,在晶壁前焚毁世代相传的诅咒卷轴,改为共写一部《和平纪事》。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年迈的诺兰-9星清除员,他通过星际灵讯接入默厅,面对一名机械改造失败而死的地球工程师遗孀。他用生涩的语言说:“我曾认为效率至上。现在我知道,一个生命的价值,无法用数据衡量。”
她隔着星海回应:“谢谢你,肯站在这里。”
这一日,原始星核首次主动投射影像。
一颗新生星球正在形成,地表裂谷中流淌着液态光,宛如泪水汇成的江河。星核低语:
>“我学会了‘并存’。”
>
>“光与暗不必相杀,它们可以共同孕育星辰。”
阿照仰望夜空,轻叹:“原来真正的和解,不是消灭仇恨,而是让仇恨也能找到安放之地。”
然而,并非所有灵魂都愿归途。
距栖心城千里之外的荒原上,一座新的石像悄然矗立。
它通体漆黑,面容模糊,双手反缚于后,脚下压着一块巨碑,上书:
>**此处禁锢着不愿被治愈的愤怒**
>
>**它有权存在**
>
>**它不必开口**
牧民称其为“哑神”,路过时不再驱赶牲畜绕行,反而会在石像前放下一碗清水,或一束野花。
孩子们传说,若在月圆之夜靠近,能听见石像内部传来极轻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挠墙壁,一下,又一下,执着而不哀求。
阿照去看过一次。
他蹲在石像前,低声说:“你不想出来,是吗?”
敲击声停顿片刻,继而更急。
他笑了:“好。那你就留在这里。我会让人每隔三年送来一本《世界纪事》,告诉你外面发生了什么。若有一天你想读,只需轻轻一敲,我会来。”
他起身离去,留下一枚心种嵌入石基。
种子未发芽,但每当雷雨降临,便会发出微弱共鸣,仿佛在说:**我听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