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无月之夜,释明心独坐庭中,忽然听见庙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那个曾参与基因项目的年迈科学家。他已不再颤抖,眼神清明,手中捧着一台老式录音机。
“我找到了。”他说,“十三秒录音的原始母带。”
释明心接过,放入机器。
按下播放键。
依旧是那段模糊杂音,可这一次,当听到第七秒时,释明心浑身剧震。
他听清了。
那根本不是噪音,而是一段用极高速度重复的语音,内容只有五个字:
**“我是你们。”**
一遍,百遍,万遍,亿遍……叠加在一起,成了混沌之声,唯有心灵彻底澄澈者,才能剥离层层频率,听见本真。
释明心泪流满面。
原来段水流从未试图留下遗言,他只是把自己的意识打碎,嵌入这段录音,等待所有人共同觉醒的那一刻,再由集体之心将其还原。
“所以他不怕死。”释明心喃喃,“因为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他就活着;只要有千万人记得,他就能成为规则。”
次日,释明心召集所有常驻孤庙的传习者,宣布一件事:
“从今日起,我不再讲拳。”
众人愕然。
他继续道:“真正的老师,已经在你们心里。你们每个人,都是段水流的一部分,也都将是别人的起点。去吧,去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扎马步,去救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去做一件明知无果仍愿为之的事。”
“那庙怎么办?”有人问。
释明心望向那双布鞋??它静静摆在门槛边,鞋尖朝外,似在等待下一位归来者。
“庙不在墙,而在人心。”他说,“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他人站稳一步,薪火堂就永远不会倒塌。”
当天下午,第一批“薪火使者”启程。他们不带武器,不立门派,只背一本手抄《众生篇》,走向荒野、都市、战场、贫民窟。他们不做宣传,不求回报,只做一件事:教人如何在跌倒时,自己站起来。
十年后。
全球已有三千六百座“薪火堂”,分布于城市角落、山村高地、难民营地、太空站舱。它们形态各异,却都挂着同一块匾:**薪火堂**。门前常有一碗小米粥,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双布鞋。
而孤庙,渐渐被藤蔓覆盖,少有人至。
但每当月圆之夜,总会有人看见一道瘦削身影坐在门槛上,左袖空荡,嘴里哼着童谣。走近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唯有风中传来淡淡粥香。
有人说,那是段水流在巡视他的国度。
也有人说,那是千万人的思念,凝成了永恒的守望。
而在某个偏远小镇的武馆里,一个小男孩正跟着教练扎马步。动作笨拙,却极其认真。
教练问他:“累吗?”
男孩摇头:“不累!师父说,只要记得那个人,身体就会自动做出正确选择。”
教练微笑:“那你记住他了吗?”
男孩停下动作,仰头望天,轻声说:
“我记得你。”
风起了。
远方,一碗小米粥正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