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打什么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几个人怕锤子,你仙人板板的,妈那个巴子的,驴毬子的,你们每个人走到这里,背后不知踩着几个死人,朝廷的银子女子都在城中,不好好攻城,还要自己人打自己人,攻破这座城,都赏给你们!再敢对自己人下黑手,老子,老子把他阉了!”
刘宗敏骑在一匹黑黢黢的河西马上大声叱责,他挥舞马鞭,把自己这些天从几位头领那里学来的骂人的方言全都骂了出去,骂完之后,兀自觉得不过瘾,抡起马鞭就朝前面还在乱跑的流民抽去。
“驴毬子的,寻死里!”
老营精锐挥舞刀鞘马鞭,终于弹压住前面那群乌合之众,炮兵继续开炮,伴随阵阵炸膛与哑火,一颗颗铁球掠过寒风刺骨的京郊上空,砸向齐军阵地。
刘宗敏勒马立于永定门南边三里一块小土坡上,一面写着“刘”字的大旗在他头顶上迎风飘扬。
天气暗下来,旷野里寒气弥漫,刘宗敏打了个哆嗦,搓着小手望向夜幕下升起一团团火球,在心中诧异道:
“狗日的官军怎么还不还手?非要等到老子把楯车推到城下吗?”
如果不是得到确切消息,开原军主力还在京师,刘宗敏早就觉得他的本家武定皇帝或许早已弃城逃走。
从陕西到山西,再到河南,刘宗敏一路走来顺风顺水,除了在宁武关和秦遇吉比划了两下子,基本没有任何对手。
所以他对攻克京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心,斥候禀报说城中还有数万开原军,那又如何呢?唐军又不是没和刘招孙的人交过手,山西河曲那支人马,早就是老营的手下败将,估计这会儿,那个姓邓的已经被蜈蚣块张自成砍了脑袋。
“不,蜈蚣块喜欢把人大卸八块,下油锅煮食。”
刘宗敏低声说着,眯起了眼睛,这几日鞍马劳顿,从太原一路赶来,确实有些疲惫了。
远处暮色四合,唐军又炮击了两轮,炮筒过热,上百门火炮终于消停下来,刘宗敏不耐烦道:
“够了,节省点炮子儿,万一刘招孙那狗东西站在城墙上,让咱们给打烂了就不好了,闯王还要用他脑袋祭奠一只熊李来呢,”
“文采斐然,气势磅礴,这檄文是谁写的?好多典故朕都不知道呢。”
刘招孙捧着蓑衣卫从城外缴获来的流贼檄文,匆匆读了几句,不由大吃一惊,都什么时代了,李献忠竟然还在用南北朝那些四六文骈体文,华而不实,平平仄仄。
大学士钱谦益轻咳两声,正要给武定皇帝细细讲解流贼檄文中提到的诸多典故,却听皇帝陛下接着道:
“文章写的好,不知道仗打得怎么样,朕记得当年骆宾王写的那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那个发誓讨伐武则天的徐敬业,最后是什么结局?”
钱谦益连忙接过话头。
“兵败逃往润州,为部下所杀。”
“所以李献忠也会败亡,他现在吞下的越多,死的也越快。”
杨镐与乔一琦互看一眼,旁边站着王化贞袁可立等重臣,康应乾已被排挤出大齐权力最核心,取代老康的正是国丈杨镐。
杨镐显然并不安心只做个皇亲国戚,他现在是开原体系最高民政官,同时兼任大齐朝内阁首辅,有国丈身份加持,在朝廷可谓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见招一个好女婿是何等重要。
流贼逼近京师,山西各地官军本就不是开原体系势力范围,刘招孙称帝后,山西原先那些总兵参将衙门只是将大门口的牌匾上的大明两字换成了大齐,除此之外,一切不变。
所以指望这些地头蛇站在武定皇帝这边,显然是扯淡。杨镐混迹官场多年,山西官道这点门道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陛下,臣与内阁其他阁臣都以为,应当迁都了。”
杨镐此言一出,周围其他几位文官纷纷附和,只有袁可立沉默不语。
“迁都?往哪里迁?杭州还是福州?”
说出这话的时候,武定皇帝眼前浮现出靖康之难的画面,徽宗父子北狩,康王完颜构骑着泥马渡江,一路向南,从杭州逃到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