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今日躬临,见证嫣儿与裴四公子之礼,嫣儿谨此叩谢。”
“多谢四叔。”
偌大的宴家,几乎没有人有勇气触犯父亲的威严。
四叔是宴家的例外。
也是宴家那些蜷缩于密不透风的盒中,从缝隙里窥探着外面风光的族人,心底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面对宴嫣的郑重其事,无涯微微一怔,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与宴家小辈年岁太近,在此以前,全然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
“此番四叔来得匆忙,你的婚事又办得急,未能提前备下贺礼,也未曾为你添妆,是四叔疏忽了。改日定当仔细备上一份心意,为你补上。”
宴嫣微微摇头,柔声道:“四叔能亲临见证,于嫣儿而言,这份心意便胜过万千贺礼,心中感念无以复加。”
一语落下,众人皆以为礼数已毕,不料宴嫣倏然转向裴桑枝,深深叩首,再行了大礼:“桑枝妹妹大恩,宴嫣此生铭记。日后凡有驱使,定义不容辞,纵使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裴桑枝连忙上前将人扶起:“言重了。”
“你我既是同辈,你日后更是我的四嫂,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从今往后,永宁侯府便是你的家,更是你日后昂首挺胸坦荡从容回宴家探亲的底气。”
“至于前提……”裴桑枝眸光一凝,声音轻得仅她二人可闻,“你心中清楚。”
“当日之约,须得一字一句,刻在心里。”
宴嫣以极低的声音,一字一句如金石之诺:“你未阻我求生之路,我必不负你前行之途。”
“倘有来日,若有所需,我甘为踏脚之石,助你步步登云,以酬此恩。”
她想活了,但不为着她就吝啬这条命了。
……
喜宴散后,裴桑枝送宴夫人出府。
宴夫人温声道:“裴五姑娘,今日有劳你为小女周全照应,置办喜宴,全其颜面,为其善后,我特地下一份薄礼,聊表寸心,还望裴五姑娘笑纳。”
裴桑枝心念微动,须臾之间便已猜测到宴夫人的用意。
她心下慨叹,不得不承认,宴夫人不止聪慧,更是果敢决断,魄力惊人。
以此等才干,仅困于后宅为宴大统领打理内务,实在是明珠暗投。
宴大统领才是真正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宴夫人,如今裴宴两家既已结为姻亲,晚辈斗胆,能否唤您一声伯母,以示亲近?”
宴夫人从善如流,含笑应下:“自是可以的,如此称呼,更显亲近,是再好不过了。”
裴桑枝顺势接话:“伯母,四嫂待我亲厚,于养济院的差事上也助我良多。我此番投桃报李,助她得偿所愿,实是应当之事。”
“故而,伯母实在不必再特地为我备礼。反倒是我作为好友,本应该为四嫂添妆,方是正理。”
宴夫人轻拍裴桑枝的手,笑道:“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本应该”?伯母心里清楚,你待嫣儿的恩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我盘算着,从明年起,将我名下所有铺面盈利的两成,拨到你名下,女孩子家,总该多些体己钱傍身才好。”
“这样更有底气。”
“好孩子,莫要推辞。”
“你坦然收下,伯母方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