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靠着三次血术,他比原来多撑了一个月,可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论是心力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最近几日意识已是愈发模糊了,连记忆都不甚清晰,只是执念般地掐着煎熬般的时间,渴望着那一刻的到来。
可今日,他却是出奇地清醒,甚至觉得有种久违的轻松。
「回光返照么……」
沈澈心头浮现出这个字眼,抬头痴痴地望着紧闭的药室大门,那一双从小被京城人士许为薄情的眸子,此刻温柔如水,满是深情。
「云卿……」
低吟一声,他慢慢起身,拖着数千斤的玄铁锁链缓缓走向药室大门。
静谧的雪夜中,只剩下沉重的锁链声叮当作响,在天地中回荡。
嘣!
在离药室大门一步远的地方,锁链倏然绷紧,沈澈踉跄后退数步才强行站稳,又上前两步,在离大门仅一步远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抚过厚重的铁门,触手冰凉,沈澈侧脸线条却显得愈发柔和,
锁链的长度,是他亲自设计的。
唯有这般,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伤了她,不会扰了她。
他还不想放弃,他仍然存有一丝希望,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即便,他明知自己很可能活不过这一场雪……
即便桑岢明言此种丹药成丹至少需一年……
即便理智告诉他,自己应是等不到了。
可他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
闷哼一声,沈澈蓦然抓紧胸口,低头呕出一滩血迹,那是不正常的红色,甚至可以说是火色。
仿佛这吐出来的一口不是血,而是一团火,而他将要被这团火燃烧空了。
周身上下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忽然如潮水般用来,沈澈紧紧抓着双臂,倒地蜷缩成一团,却仍不忘面向药室大门的方向。
「云卿……」
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微开阖,恍惚间,沈澈仿佛看到大门打开,好似又回到了许多年的那个晚上。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却濒临绝命。
同样的处境,他倒在了她的药坊前,她不顾被追杀连累的风险,打开了那扇门。
分明是连见血都会害怕的年纪,却不顾他满身鲜血,将他救下,连夜解了连寺庙高僧也束手无力的毒。
昏迷中长夜相伴,昏黄灯下的倩影,就那么嵌进了他那连杂草都不生的铁石心中。
「云卿,为夫……好想你……」
喃喃一声自语依然微弱地不可闻,却在这片雪地中异常清晰。
一滴泪,倏然落在了侧脸上。
冰冰凉凉,好不舒服。
沈澈逐渐沉寂的意识再一次被唤醒,强行睁开眼想要去看,可却只看到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