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晚餐快快用毕。我希望孙世勋建议送我回家,让我好好地向他解释,道歉:
我又如何启齿呢?
告诉他,我深深不忿,被他欺负了,故而报复!
人家有跟我说过什么话吗?
跟我跳过舞,款谈几次,表示一下关怀照顾,就要负责照顾你沈宝山终身不成?什么时代?什么环境了?连强奸都难以入罪,人家干过些什么来了?女性的自尊心价值连城?除非你沈宝山爱过他,否则跟你的自尊心如何扯得上边?
我惶恐、失色、心神不宁。
直到孙世勋跟王子培说:“你会得送沈小姐回家吧?”王子培一叠连声,又是好好好,
他补充一句:“沈小姐家住太古城!”
是的,平民区内的灰姑娘!
深夜时分一至,就得赶紧送我回去,白马王子才不要来!
我不知怎样上的床?
多少个无眠的晚上。我这样子下去,快要活不成了吗?
还未曾恋爱,就闹失恋,天下间最滑稽凄凉,莫过于此?
怪我自己天真?还是怪他似是有情,又似无情?
衷曲谁诉?委屈谁听?柔情谁共?
我恨死了孙氏,孙世勋:
冬妮下班时以非常认真的语气问我:“你怕不怕老?”
“我?”没头没脑一句话,教人不知如何反应!
“我坦白告诉你,这三个星期功夫,你老了很多!”
“哦!”
“真的!我劝你别操劳过度,不值得,反正是工一份而已!”
不能说小冬妮的话不对。
我微笑着表示感激。仍旧低头苦干。
晚上9时多了,我终于改完两篇放在年报上头的百货业前景以及主席的话。慌忙跑到公关部去,准备交给他们重新植字校对。
部门里水静鹤飞,哪儿有半个人影?却见摊得一地的稿纸、分色纸、图片、电脑表。全都是年报的资料。
我情不白禁地脱了鞋,赤足蹲在地上逐张逐张地看。
刹那间心头有种畅快感,象个怀孕的母亲看到了胚胎的底片似的,一股祈望婴儿早日成形出世的热烈教我陶醉得
满脸发烫!
我竟自言自浯:“喔!孙氏的这份年报会有多美!”
就在这一秒钟,我好象感觉到房内有异样的气氛,我微微抬起头,看到一双裤管和皮鞋挡在我的跟前,吓得我慌忙跌坐到地上去。
我仰着脸,看到孙世勋。
我们就如此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象火烧的烙印,热炽炽地烫在心坎上。
一个眼神,可以是永恒。
他完全避无可避。没有说话,伸出手来,拉起我,用力地把我扯到怀里去,疯狂地吻在我的脸上、唇上。
天地间骤然静止。
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没有听见。
闭上眼睛,脑海里翻腾着他和我的脸,红通通,激情的,燃烧的脸。
他蓦然把我推开了。
这才隐约听到走廊上传来扰攘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