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这一眼,兰惠儿便瞧见他眼下有些青黑。
兰惠儿垂眼,上前福身:“老夫人,侯爷,各位长辈安。”
盛文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盛文淑的手,随即松开,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要看清她。
身旁的婆子连忙取来西洋镜,老夫人的手还有些颤,拿起西洋镜放在眼前,这才看清了兰惠儿精致娇俏的脸。
一时之间,屋里没了声息,兰惠儿也屏住了呼吸。
李老夫人捏着西洋镜的手慢慢稳住,镜光在兰惠儿的脸上、身上游移,连她袖口不经意露出的月白绫裙滚边都没放过。
兰惠儿垂着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鼻尖小巧圆润,唇瓣是天然的淡粉色,瞧着便如枝头刚绽的桃花,带着股子未经世事的洁净。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老夫人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兰惠儿依言缓缓抬头,眼波流转时带着些怯意,倒比那盛文淑的明艳多了几分温软。
她不似京中闺秀那般明媚大气,连抬眼的动作都轻缓得像春风拂柳,偏生那双眸子清亮得很,望过来时像含着两汪清泉,映得人心里都敞亮了些。
老夫人放下西洋镜,将其扣在榻上的小几上,屋里静得能听见廊外药炉里咕嘟的声响。
“昨日没仔细看,今日见了,确实是个周正孩子。”
老夫人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了点笑意,“瞧这模样,倒像是江南水土养出来的,透着股子水灵劲儿。”
萧无渡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李父腮帮子鼓了又鼓,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
盛文淑在一旁听得牙酸,忍不住嘟囔:“外祖母刚好些,仔细劳神。”
老夫人斜睨她一眼,盛文淑顿时噤声,腮帮子鼓得像只气鼓鼓的青蛙。
老夫人又看向兰惠儿,招手让她近前:“过来让我瞧瞧手。”
兰惠儿依言上前,将纤纤素手递过去。
她的手掌温润,指尖带着点薄茧,想来是在家时也做些针线活计,不似那些娇养的小姐般十指不沾阳春水。
老夫人捏着她的手细细摩挲,见指节圆润,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料想是个会侍奉人的。
“你还会些医术?”老夫人放缓了语气,先前的疏离淡了许多。
兰惠儿忙道:“只是会些土方子,倒是唐突了老夫人。”
她说话时声音温软,像浸了蜜的糯米团子,听着就让人舒心。
老夫人点点头,对身旁的婆子道:“去取支赤金点翠的镯子来,赏给兰夫人。”
又转向兰惠儿,眉眼间多了几分慈和,“听太医说,多亏你那两针让我缓了过来,你还想要什么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