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逸又黑又大的眼睛望着他,一眨不眨,嘴巴不自主地打开,赵诗献把手伸进去,另一只手拿着体温计,“对,再张大一点。”
谢致逸看着他,他也看着谢致逸,手指已经摸到小小的牙齿,但这小孩子好像听不懂话一样。
他正想重复一遍,突然指尖传来锐痛,谢致逸牙齿一合,把他的手咬了。
赵诗献猛得睁眼。
看到谢致逸握着他的手,他触电一般地迅速抽回。
谢致逸愣了片刻,虚握的手逐渐攥成拳头:“醒了?做噩梦了吗?”
该怎么回答?
他揉揉鼻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谢致逸站起来往洗浴间走去:“收拾一下吧,晚上公司有聚会。”
赵诗献听了一下忐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去公司了,再看今天杨姐那个态度,显然不把他当自己人,但说到底他没有从公司正式离职,现在是按休假状态给他算的。
不去不好,去了又难免听到几句非议。
他穿好衣服坐在那盘算了一会儿,谢致逸已经淋浴好裹着浴巾出来。
头发上的水滴在地上,他看见谢致逸左腿长长的疤,目光上移,又落在他左脸颊那道已经脱痂的细纹。
他心中低叹。
这也是个可怜人。
谢致逸正拿着一条毛巾胡乱揉搓着头发,眼睛看着赵诗献身上的休闲装,实际上却没有聚焦在一点:“我好像……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
“……”
“让人给你送过来吧。”赵诗献见他擦了半天头发还是湿淋淋的,终于忍不住夺过毛巾,“坐下,你这样擦什么时候才能擦干?”
谢致逸乖乖坐着,赵诗献又从洗浴间拿来电吹风,最后在谢致逸脸上涂了点有利除疤的遮瑕膏。
谢致逸忍不住闭了闭眼,他的睫毛很长,像沾染鳞粉的蝴蝶翅膀。
赵诗献离他太近了,木质的香味萦绕鼻尖,他最终没有忍住,把人圈在怀里仰头吻住。
圆梦了。他想。
那一年绵绵不断的雨季,他和赵诗献坐在荔枝树下,雨水缓慢的从树上滴落,他和赵诗献虽然都穿着雨衣,前额的头发还是被打湿了。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雨天里还会有人在荔枝林里游荡。
他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因为他走路不爽利的样子,总会引来人们异样的眼光。
车祸造成的腿伤在上次滑倒后雪上加霜,似乎老天知道他急于恢复行走,就在前面给他加设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他可以在家里复健,但他不喜欢呆在家里,外面又随时有人。
他只好挑人少的时候出来。
比如雨天。
吴妈要让佣人小霖跟着他,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吴妈不敢说话了。
他穿好雨衣出门,没想好去哪里,只觉得荔枝林里应该没有人,身后的门又响了一声,他知道小霖还是跟出来了,但他懒得理。
雨水多对荔枝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一路走过去,看到不少青皮的荔枝炸开了口。
谢致逸分不清村里几千亩荔枝具体哪一片是哪户人家的,不过总的来说,都是谢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