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渝冷呵,官兵呼啦啦一拥而上,当即冲了进去,对工坊里的工人们横眉冷对,拔刀相向。
周广易急得团团转:“裴大人,这又是怎么了?这工坊好好儿的,怎么要查抄呢?”
裴天渝嗤了一声,道:“本官来前儿就听说仁信坊的东西卖得极贵!本官有理由相信,仁信坊账目对不上,没有依法纳税!”
“如今本官要查抄仁信坊,彻查账本,核对税收!你说,本官有没有这个权力?”
周广易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裴天渝是节度使,比他这个府尹还要高上一头,查账权力是有的,可是眼下这显然是明晃晃的针对,赤裸裸的侵占啊!
裴天渝带来的官兵同他一路货色,丝毫不顾及百姓,刀鞘一挥,便将工人打倒在地,一脚踹翻了萝筐和晒药架。
“你们这是干什么?”
“啊!别动这些东西!”
工人们彻底恼了,这些可都是他们辛苦劳作的成果,岂能说砸就砸?!
“大人!天地良心啊!我们仁信坊什么时候不曾缴税啊!周大人都是可以给我们作证的!”
范萍见工人跟衙役僵持,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是啊裴大人,仁信坊的账目,那都是衙门有记载的!”周广易连忙称是,也是心急如焚。
“哦?”
裴天渝眼睛一翻,盯向范萍和周广易,声音高了几度:“你们两人的意思是,本官作为陛下亲命的节度使,连一个小小工坊的账都查不得了?!”
“你们两个大胆包天,可是要抗旨不遵?!”
周广易和范萍惊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敢,就滚。”裴天渝从口中吐出二字,轻蔑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范萍。
此等贱民,真是让人厌恶。
范萍怎么肯走?她跪伏着挡在裴天渝面前,慌得腿都打哆嗦。
她不过区区一介妇人,只识几个大字,会做点小买卖,还从未跟官斗过。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颤抖着嘴唇子张口:
“大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人要查账,咱查就成了,怎么还要打砸东西呢……求大人开恩,让这些军老爷别再砸了吧!”
工坊众人也纷纷高喝:
“你们才来桐溪村多久,怎地就空口白话说我们不交税?!”
“这都是我们辛辛苦苦的血汗!你们要砸就来砸我!把我砸死!我倒要看看杭州城的律法如何评判!”
“宋姑娘开工坊让我们有钱赚,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工坊毁在你们手里!”
“誓死保卫仁信坊!”
“誓死保卫仁信坊!”
工坊里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范萍和周广易都是眼眶含泪,可看向裴天渝,刚才暖热的心,又迅速凉了下来。
“砸!”裴天渝不屑地扬扬手指,一群刁民!
“大人!求您高抬贵手!”
范萍眼里噙着泪,明明怕的浑身打颤,却还是跪在裴天渝面前冒死进言。
仁信坊于他们而言,早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坊了!这里如第二个家一般!
工人们尚且能为了工坊豁出命去,她这个管事又怎能不挺身而出?
“求本官?”裴天渝抬脚一跨,脚踩在另一个匍匐跪着的工人身上,漫不经心看着鞋上的黄泥皱眉:
“这桐溪村就是穷山恶水,本官不过走了几步路,便弄脏了本官的鞋,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