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有人好美酒,有人图流芳百世,也有人愿种豆南山。皆是选择,出自本心。桑三姑娘,还是如幼时一样,天真烂漫,赤忱待人。」
最末两句,桑沉焉听得明明白白白,这是在夸她。
先生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先生,我往后一定好好孝敬先生。」
桑沉焉站在碧波池旁,极为难得的赞扬,令她有些不稳,高喊了一声,清脆的嗓音飘出去老远。
天幕沉沉,破空而出。
如斯美景,师徒尽欢,可新年之前最后一天,《劝学》没能学完。眼见着时辰将至,桑沉焉心中琢磨了几个来回,该如何小心谨慎,不惹人嫌弃地同先生讲,《劝学》明年再学。
话到嘴边好几次,桑沉焉依然没有说出口的勇气。盖因纪明这人,从堆完雪人回来,陡然又变成了往日小夫子的模样。
半点没了刚才的通情达理,温柔和煦。
就差板着个脸,极难通融。
时不我待,还是到了回府的时辰,桑沉焉试探道:「先生,这……这《劝学》,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纪明扭头看过来。
桑沉焉未完的话,突然憋了回去。正无言之际,听见纪明轻声道:「三姑娘且等等。今日晚些下学。」
桑沉焉吓得险些坐不稳,扶住书案,又不知所措地将书册来回翻翻。
这是怎么了?是要将今日玩雪的时辰都补回来不是?
我的亲娘四舅姥爷啊!
比汤先生可怕多了。
上午的话,那个「好好孝敬先生」的话,能收回来么。
正当桑沉焉感叹「这日子不过也罢」之际,陡然觉得头顶的天色暗了下来,刚想再跟先生好好说道说道,做人先生的,不能不管学子的身子骨。
万不料,试图起身就被头顶之人给吓了回去。
原是纪明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桑沉焉书案前方,一言不发,就那么站着,等着她发现似的。
「先生这是作何?今儿的《劝学》,我还要学到何时?」
「无事,明年再来,继续给三姑娘讲也成。今儿留下三姑娘,委实有些唐突。想着过两日是三姑娘生辰,我托落玉准备了个小物件从,一来,恭贺三姑娘生辰,二来,为我昨日的不妥致歉。还望三姑娘收下。」
说着,他从书案后取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递到桑沉焉跟前,赔罪的意味十足。奈何这人模样太过清贵,就算是成心的赔罪,仍旧带着一丝不容推拒。
见状,桑沉焉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不知该去看他作何表情,还是顺着他的期待去看那个匣子。
迷迷糊糊,自己尚未想明白,已经顺手接过匣子,迷瞪瞪道了句,「真是送给我的?」
「自然。」
桑沉焉更加迷糊了,昨日的事情到底是谁错了。
为何她记得,昨夜二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是她言行不当,说的是先生注重规矩礼法。
「可是,昨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