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目下唯一的弟子。
先生,怎么能如此待她。
怨念升起,少女口中的五香糕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苦涩。她缓缓低头,双目放空。
「先生,我还是你的弟子么?」
这话她说得极为平缓,像是冬日的湖面,滴下两滴清泪,溅不起半分激荡。
偌大的绛雪轩,只剩二人的呼吸之声。
约莫过了许久,才听见纪明哑声道:「先生,我是你先生,你,是我的弟子。不会变的。
三姑娘放心便是。
至于我为何出现在明德楼,是受人所邀。
骗你说在家温书,是我错了。是先生之过,往后再也不会了。
你想知道的,尽管同我说。若是我知晓,必定半句不会隐瞒。」
拢共不过三五句话,纪明却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说罢就将头调转回书册。恍如无人。
《北地山川地理志》,于纪明而言,早已烂熟于心。目下仿若第一次见一般,不容自己错过一个字眼。
我,是你先生。
你,是我弟子。
如此再也没有了。
尚且沉浸在委屈中的桑沉焉,没能注意到纪明的这番变化,她抽泣着确认道:「先生所言为真?」
「此生不变。」
纪明话语中的郑重,叫桑沉焉顿住。先生这话,说得如同誓言一般,令她好生慌张。
她不明白,却也知晓纪明应当是不会再骗她了。一面哭泣一面笑,「先生,那前日先生的欺骗,该如何?」
说罢,她自觉分外唐突,别扭得偏开头去。
她何时成了讨赏的姑娘了。
心绪混乱的纪明,慌乱中抬头。见她一脸暑气灼烤之后的彤云,泪水顺着下颌滑过,落在细白的脖颈,再隐入绯色衣衫。再也瞧不见了。
暗自叹气,人果然不能生出妄念。
近乎两日方才做下的决断,就在她这断断续续的幽幽啜泣中,轰然倒塌。
纪明承认自己很失败。自诩坐于方寸之间,料定天下之事,却经不住少女的一滴眼泪。
「改日,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仿若害怕她不同意,自我找补理由,「身为先生,诗书礼乐骑射,当是要好生教导。」
桑沉焉抽泣一声,「真的么,我还没有骑马装。赶明儿让阿娘给我做一套,应当是来得及。」
「来得及。三姑娘若是不弃。我府上绣娘亦可帮衬几分。」
得寸进尺,不外如是。
少女笑开,「这多不好。阿娘知道了,该说我不懂事了。我可是个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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