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中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打个来回,复又缩了回来。
桑府之事,他早已知晓。纪府如今在朝之人,几乎是无能自保,谈何对上一手遮天的崔相公。
纪府的未来,全在他身上,他明白。
他不能将纪府拖入更深处的地狱,他明白。
想伸手,却无能相帮。深深的无力之感,从丹田而起,在五脏发散,生生折了纪明想要伸出去的手。
如今再伸手,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缩回来的手,在衣袖上搓了又搓。半晌,他又趁人不备,退了回去。
轻声道:「阴山之战,是因朝廷漠视。可放眼看去,大邺上下,安居之处不少。有功有过,实乃常事。世人之过,当则改之,天子之过,当则谏之……」
平素从各册书籍中观摩到的为臣之道,纪明幽幽道来。话至此处,顿住。
无他,缘是他也不知如何继续。
大邺的今天,国泰民安尚可,内外安定尚可。然,多年积弊,挡不住的是狂妄自大,是白蚁决堤,亦是粉饰太平。
是以,他说起了进来新得的消息。
「听说,朝廷开衙之后,已议了好些时候,过些时日便会派人去阴山。还未定下是谁,定然不会是个无名之辈。你且是再等等。
待月氏退兵,阴山大捷,我邀崔二公子上门,亲与他说道这事。他还算是个君子,想来会好好体谅,不会强人所难。」
至于桑沉焉话语中的恨与不恨,从他生下来便是如此,早已习惯,谈何恨与不恨。
他不敢去看她,低下头去,佯装看书。
万不料桑沉焉很是体谅,哽咽着,「先生不必为难。我来绛雪轩是真心实意给先生拜年的。方才之言不过是我沉不住气,说了胡话,先生切莫记在心上。」
背后议论官家,倘是传出去,还不定又有个什么祸事。
自家已然不保,桑沉焉不想再将本就身处泥泞的纪府再拖入深渊。
遂继续道:「管他前朝如何,且随它去。我来就是想瞧瞧先生近些时日可好。」
絮絮叨叨,又道起了日常。
她双眼噙泪,一滴泪花挂在腮边。目下又收敛悲伤和愤懑,满是笑意地关切起来。
纪明盯着她,不言语,只在心中叹息道:才半个月未见,桑桑长大了。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成长总是伴随痛苦,也不知她这些天有没有哭鼻子,有没有夜半不寐。
单单想想就有些心疼。纪明想开再宽慰两句,见她一副不愿再说起的模样,也就作罢。
去信崔道之,早也可,晚也可。还是早些为好。
如此,二人就着书案的阻隔,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开来。她来时本已近乎黄昏,而今天色越发暗沉,初春的霞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二人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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