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您不养伤……怎么出来了?”
他那张因震惊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上,终于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一把攥住赵九的胳膊,像是怕他下一刻就会化作一缕青烟飘走,不管不顾地就将他往屋里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他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声音里带上了压不住的哽咽。
他将赵九按在一条长凳上,自己则手忙脚乱地去翻箱倒柜。
“爷您等着……我……”
他从一个结满蛛网的柜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捧出个酒坛子,坛口的红布都褪成了灰白色。
“这可是我埋了二十年的陈酿女儿红,今儿个……今儿个我孝敬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拍开那坛口的泥封。
“杏娃儿。”
赵九并不在意一坛酒,也不在意对方的震惊。
张铎拍向泥封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也凝住。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赵九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睛,心里头那点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像是被一阵阴风吹过半点不剩。
都说无常使最是无常。
别人肚子里的心性,他们似乎都了解的透了。
能从生死门里爬出来的主儿,没有一个善茬。
他沉默了很久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你说的是那个……叫灵花的小丫头?”
赵九点了点头。
灵花是赵九杀了的那个无常使,持这令牌,便是这个代号。
张铎那张脸顿时变得五味杂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那坛视若性命的女儿红又小心地放回了柜子底下。
“她……”
他走到柜台后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此时应该在南山县城。”
他从一堆杂物底下,翻出一个卷好的羊皮卷轴,用一根细麻绳系着。
他将卷轴放在柜台上,推到赵九面前。
赵九伸出手,解开麻绳。
卷轴铺开,上面是朱砂写就的几行小字。
南山县,济生堂掌柜,王有德。
一千贯。
很寻常的一桩买卖。
赵九的目光在一千贯三个字上多停了那么一小会儿。
他将卷轴重新卷好握在手里,一个字没多说,撑着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张铎看着他那副摇摇欲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