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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第1页）

&esp;&esp;一个伙计赶上来：“老大，这就卸？买主还没定，回程的货还没买呢。”

&esp;&esp;“卖到蜜桔行里去，空船回，”管事掰开一个蜜桔，吃了一半，“沿途有要紧货物要装，快点，卯时前船还在码头，你们都别在石家干了！”

&esp;&esp;“是！”伙计冲下艞板，抬手一指力夫前方的团头，“上船，卸货！”

&esp;&esp;力夫们一听有活干，立刻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争先恐后站到团头身后，团头还待慢慢挑人，伙计看一眼天色，急道：“全都上去，别耽误我们东家的事！”

&esp;&esp;一筐筐蜜桔从福船上运下时，邬瑾已经带着蜜桔去了翰林院，将蜜桔交给门子，说是给莫聆风，说完便走。

&esp;&esp;他这一去，恐怕再不能归，身无长物，只有这几个蜜桔，留给莫聆风尝一尝。

&esp;&esp;送完蜜桔，他走向宫门。

&esp;&esp;宫门未开，文武百官集于待漏院，邬瑾走到翰林院所在下三间北楹，屋中异样寂静，灯火不明，更照不亮众人神色。

&esp;&esp;早朝

&esp;&esp;文官对时政的敏锐，向来异于常人，眼睛能看破表面上的击鼓鸣冤、简陋诬告、圣心所向，知悉其中种种纠葛。

&esp;&esp;兵权乃国之司命，社稷之存亡系焉，如今宽州战事已定，皇帝作为人主，自然要走狗烹了。

&esp;&esp;至于更深层的缘由，他们不敢妄议，也许勘破，也许勘不破，绝无外人得知。

&esp;&esp;只是他们没想到，此番莫聆风入狱，翰林院竟涉及颇深。

&esp;&esp;皇帝以魏王为刀，魏王以小小侍讲祁畅为饵，一口气勾住了两条鱼——莫聆风、邬瑾。

&esp;&esp;众人目光暧昧，看向邬瑾，不知早朝时，邬瑾是清醒过来，和莫聆风划清界限，还是为莫聆风辩白。

&esp;&esp;五更时，城楼上响起朝鼓之声，左、右掖门发出沉闷响声，与此同时，数盏宫灯，交相辉映，冲破溟濛，照亮前往紫宸殿的道路。

&esp;&esp;三十年九月二十二日的早朝，就此开始。

&esp;&esp;今日朝会，也异于往日的嘈杂，既无官员入京离京，亦无边关要事具本，就连朝政细务，也无官员预咳打扫。

&esp;&esp;在一片寂静中，邬瑾忽然出班，手捧象牙笏板，步履一改先前的虚浮，稳稳而行。

&esp;&esp;左右两班目光各异，太子站在文官之首，眉头蹙起，猜测邬瑾是要为莫聆风求情，暗中叹息——此人自毁长城，实在可惜。

&esp;&esp;魏王列于武官之首，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早已知晓邬瑾会为莫聆风出头。

&esp;&esp;就连皇帝也微微俯身，看向邬瑾。

&esp;&esp;邬瑾面无惧色，举止自若，一步步走向金台，跪在金台下方。

&esp;&esp;他的额头触碰到冰冷的金砖上，这一瞬间，整个朝堂的阴暗和无情都涌了过来，诱惑他，拉拢他，许以高位，许以万贯，许以圆满人生，让他放弃愚蠢的决定，就此沆瀣一气。

&esp;&esp;他头上的鸦翅幞头轻轻摇动，似是在对他摇头，身上的朱红色朝服束缚他，试图捆住他的双手，腰间大带、锦绶、玉佩、玉钏沉沉坠地，试图让他无法直起腰杆。

&esp;&esp;他放下笏板，取出奏本，声音轩朗：“臣翰林院学士邬瑾有本启奏。”

&esp;&esp;皇帝打量他，目光略带兴奋。

&esp;&esp;他看邬瑾头上的乌纱有微光，官袍上有金芒，玉带上有华彩，这些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之物，邬瑾这困兽，该做何种抉择？

&esp;&esp;“准奏。”

&esp;&esp;“臣具本，参劾陛下为君不明、不善、不正。”

&esp;&esp;他波澜不惊，掷地有声，于朝堂，却是惊雷乍响，裂进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