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剪着齐耳的短发,脸上松弛的皮肤,发青的眼袋,早已经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这年代,她这样的,要不叫“大姐”
,要不叫“同志”
。
她猛地听人叫自己姐姐,还是被个漂亮的小姑娘叫,顿时笑开了花:“哎哟,姑娘,瞧你这嘴甜的,你叫我张姐就好啊。”
张姐一边高兴,一边扯下那块布摆柜台上给沈昭月看。
“你瞅瞅,这可是细棉,摸着软乎不,可不是那又厚又糙的劳动布能比的。
这花色还新,你瞧着没,以前没见过这种双层花色吧。
我就说你这么漂亮个小姑娘,眼光肯定也是最好的,这布啊,就剩这么些了,你全要了,我可就跟你量尺子了啊。”
“行,张姐说好的,肯定差不了,有劳张姐。”
沈昭月彩虹屁一波送达。
整得张姐整个人都是开心劲儿。
一顿量下来,张姐犯难道:“哎哟,小姑娘,这布瞧着没多少了,量下来可有十几快二十尺呢。
这布票怕是不够吧。”
七几年,每人每年还仅发布几尺布票,所以一般家里都是精打细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第八章70年代的绿茶
这块布,抵得一家三口全年的布票。
所以张姐觉得沈昭月买不下。
沈昭月便翻口袋,她也不知道够不够,只记得布票都带来了。
她正低头数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道:“她买不下,票钱我都有,这布,我全要了。”
沈昭月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绛红色长排扣细格子连衣裙,挎着细长带棕色小皮包的时髦女人,迎面走来。
她走到沈昭月身边,朝沈昭月温婉一笑,也把这笑容给了张姐。
然后她低头温柔地从小皮包里先拿出两叠布票,再是两张大团结。
她推给张姐道:“您数数,这里正好二十张布票。
钱不够,我再补。”
张姐看了眼沈昭月,热情对新顾客道:“同志,咱们先来后到。
等这位小同志确定不要了,这才能买你。”
“就算有,她也肯定不要的。
一家子的布票,总不能全穿在她身上吧。
我相信,她也不会这么不懂事。
同志,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