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书几乎都在书架顶层,她只能将裙摆一提,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走上去,坐在最顶上认真地挑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选中一本,苏妙漪复又起身,扶着栏杆从梯子上往下走。
还剩两三层就要落地时,她眼前忽然一暗。
“给穆兰挑的书?”
竟是容玠走了过来,刚好站在她的梯子前。
苏妙漪先是一愣,随即答道,“除了她还能是谁……你……”
她刚想让容玠让一让,容玠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双手扶稳了梯子的栏杆,也将苏妙漪的路彻底堵死。
“李徵打算将她关回府衙大牢了。”
苏妙漪僵住,一时也顾不得叫容玠让开,失声道,“为什么?”
“穆兰名义上到底是个病囚,现在却日日给人递状纸、打官司。
你见过几个病囚成天精神抖擞地往衙门跑的?”
容玠掀起眼看苏妙漪,“更何况她这几日还给李徵惹了些麻烦。
李徵已经向我放了话,说穆兰若是再这么有恃无恐、处处折腾,他定将她关回去。”
梯子虽不高,可苏妙漪站着总有些不安,于是顺势坐了下来,蹙眉道,“她最近的确有些太惹眼了……”
自从指点那扶风县的妇人打赢了官司后,来知微堂找穆兰写状书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几乎都是女子。
几个案子办下来,穆兰已经成了临安城里声名鹊起的女讼师。
“你让李大人消消气,我回去就警告穆兰。
保证她接下来一段时日绝不会出现在李大人眼前……”
苏妙漪正为穆兰的事忧心着,一抬眼,却对上容玠近在咫尺的眼眸。
“……”
她话音一滞,这才意识到二人的姿势有些不对劲。
原本她是站在梯子上,比容玠高出半个身子。
可方才一坐下来,二人的视线便平齐了,甚至她还比容玠略微低一些。
她那鹅黄色的裙摆从台阶边逶迤垂落,而容玠的双手就撑在她身边的栏杆上……
乍一看,她竟像是被迫困在了梯子与容玠之间。
身后是硌人的台阶,身前是青年的怀抱,一股清冽而熟悉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而来,让苏妙漪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她眼睫一垂,笑道,“书也借完了,我该回去了。
知微堂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
容玠却置若罔闻,忽地启唇,低低地唤了一声,“妙漪。”
苏妙漪微微一僵。
容玠通常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甚少会省去苏字,直接唤她“妙漪”
。
记忆中似乎也有那么一两次……
在他还是卫玠的时候。
忽然间,“妙漪”
二字便随着那段记忆变得格外缱绻暧昧,就连藏书阁内的氛围也逐渐变得不可言说。